一万五千余大军,又是一人三骑,这么多人马,不可能都聚集于小村庄里。
于是,李中易下令,途中休息两个时辰,生火做饭,整备衣装,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潘阿大换了身衣裳,被领到李中易的跟前,李中易摆手阻止了正欲下跪的潘阿大,指着身前的一只小马扎,笑着说:“坐吧,来人,给他端碗热汤来。”
不大的工夫,竹娘亲自端着一碗羊肉汤,捧到潘阿大的面前。
潘阿大狠狠的抽动了两下鼻子,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堆满羊肉的大汤碗,偷偷咽下了好几口唾沫。
李中易不由微微一笑,这年月即使是号称繁花似锦的南唐,吃得起羊肉的人群,也仅限于高级官员和贵族而已。
在李家军中,每周至少吃一次羊肉,已经明文列入了条令之中。也许,羊肉不够将士们每人分吃几口,但是,香喷喷油乎乎的羊肉汤是绝对管饱的。
李中易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他对各种猪肉制品天然有着好感,而不是特别待见羊肉。
有什么样的领袖,就有什么样的战士,李中易喜欢吃猪肉的习惯,早就传染到了全军。
军中的高级将领们,个个爱吃猪肉,而不怎么去碰羊肉。
这么一来二去的,羊肉在李家军中反而不怎么受待见了,猪肉的行情则嗖嗖嗖的看涨。
“吃吧,填饱了肚子,补足了油水,咱们俩好好儿的拉拉家常话!”李中易温和的看着潘阿大。
起初,潘阿大没敢放开肚皮去吃,过不多久,他见李中易一直笑眯眯的望着他,胆子随即变大了。
只见,潘阿大挥动筷子敞开了肚皮,风卷残云一般将一大碗羊肉吃得一干二净,连汤汁都给舔得点滴不剩。
等潘阿大吃饱喝足了,李中易笑眯眯的说:“看你是个聪明人,朕就直说了吧,你家共有四子三女,外加老妻一名,可曾漏了谁么?”
潘阿大大吃了一惊,手里的空汤碗,随即掉落到了地面上,“砰。”摔得粉碎。
“呵呵,都说父母疼幺儿,果然是分毫不差。你家的幺儿躲得可真是严实呢,好不容易才把他找了出来,倒是费了一番工夫。”李中易瞥了眼面如土色的潘阿大,依然笑眯眯的说,“怎么着,吃了朕的羊肉汤,又想把朕卖给官府?”
潘阿大眨了眨眼,本想狡辩,无奈何要害命门全让李中易拿捏住了,他只得叹了口气,“噗嗵!”跪倒在了李中易的面前。
“潘阿大,朕还真是没想到哇,你们家幺儿居然有本事藏在粪坑的里边。”李中易轻声一叹,笑着说,“只不过,你做梦都没有料到吧,你的儿子里边,早就有人看你家幺儿不顺眼了。”
李中易说的轻描淡写,话锋却比刀锋还要锐利五分,恶狠狠的捅进了潘阿大的心窝子里。
这就是心理战了,李中易说一半藏一半的手法,把潘阿大震得几乎万念俱灰!
堡垒永远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潘阿大并没有抵抗多久,就把他的险恶用心,全都招供无遗。
按照潘阿大的设想,他是打算等李家军走了之后,马上派人去禀报给官府知晓。
原因其实并不复杂,潘阿大有四个儿子,单单是娶儿媳妇的花销,就足以把他彻底的压垮。
只是,李家军的宿营地,早就有条令规定,不仅要派出大量的明暗哨,更要严密的仔细搜查。
李家军进村的时候,潘阿大的幺儿仗着熟悉地形的优势,没给堵在村子里,却被斥喉营的人在半道给射伤了腿。
开什么玩笑,李中易的御帐所在之地,别说近在咫尺的地方,就算是百里开外,也早就排除了斥喉小队。
俗话说的好,诸葛一生唯谨慎!李中易用兵,比诸葛亮更谨慎何止两倍以上?
李中易的用兵原则,第一条就是宁可放弃战机,也也要先保存好自家的实力!
在李中易的带动之下,李家军的各级将领们,个个都是算帐高手,损失太大的战斗,宁可不打,也不能把自己部队全都搭进去。
一个师傅一个法,一个吹鼓手一个调,用兵之道,存乎一心,端看如何活学活用了!
李家军本身就是抄家的高手中的高手,成天打雁,怎么可能让雁给啄瞎了眼呢?
李中易组建总参议司的目的,就是想尽量把能够规范的事务,全都纳入到规范化的条令之中,定人定编定岗的执行。
一军之主将的职责,主要是思考如何打仗,并且要打胜仗,而毋须担心后勤等杂务。
把审问潘阿大的任务,交给了同知军法司事的李浩东后,李中易处置完毕手头的军务文书,便合衣躺进了竹榻之中,闭目小寐。
夜半时分,李中易准时被竹娘叫醒,用过晚膳后,整个大军随即重新上路,趁夜出发,直扑洪州。
洪州的皇宫里,李煜的左眼皮一直不停的跳动,他本是极其敏感的文艺青年,当即意识到,即将有祸事发生。
皇后大周氏见李煜只吃了几口菜,就再不动筷子了,便小心翼翼的问他:“六郎,何思之深耶?”
李煜是典型的文艺青年,连带着宫中的各色人等,说话也跟着文诌诌的,书卷气十足!
“唉,朕的眼皮子跳个不停,恐有祸事发生啊!”李煜一直忧心于前线的战事,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就是,林仁肇败了。
大周氏和李煜是结发的少年夫妻,两人之间的感情极深,她非常熟悉男人的脾气和秉性。
“六郎,此地是洪州,哪有什么祸事?”大周氏故作轻松的浅浅一笑,欲图化解男人的忧虑。
实际上,大周氏虽是深宫女子,她却也知道,北边的李中易派了大将杨烈,正在江州和林仁肇对峙。
“卿卿,你说……林仁肇是李中易的对手么?”李煜对林仁肇的信任,并不是特别的深厚。
大周氏捂住樱唇,轻声笑道:“我大唐有扬子江的天堑,林仁肇又是水师宿将,上次不是大败了李琼么?”
“唉,朕还是有些担心呐……”李煜一阵长吁短叹,忧愁烦闷之相,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