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没有这门亲事,也没什么大分别。”李信淡然接了句,张太太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转头正要吩咐孙嬷嬷过去看看,话没出口,自己却站起来了,“我去看看。”见李信要说话,示意他道:“我知道,悄悄看看。”
李信陪张太太出了花厅,张太太和吴嬷嬷、珍珠几个绕着圈往李桐院子方向过去,李信站住看着张太太走远了,调头去找文二爷。
宁远跟着万嬷嬷,到了李桐院门口,万嬷嬷上了台阶,宁远跟着一脚踩出去,却被万嬷嬷一个转身拦住了,“请七爷往后退一退,在这院门口稍等一等,容老奴先跟我们姑娘禀一声。”
宁远只好撤回脚,往后退两步,站定等着。
万嬷嬷进去出来的极快,“我们姑娘说,七爷请回吧,她虽然没有剃度,却早视自己是出家人了。”
“我要当面问她一句。”宁远冲万嬷嬷长揖,“请嬷嬷再走一趟,我要当面问问她。”
万嬷嬷急忙侧身避过宁远这一揖,爽快点头,“那请七爷再等一等。”万嬷嬷进去出来的比刚才还快,“我们姑娘说,其一,男女有别,其二,见不见没有分别,七爷请回吧。”
“她不见我,我就不走。”宁远来前是千思万想过的,这一趟来,无论如何不能无功而返,若是铩羽而归,这门亲事,只怕就再也没希望了。
万嬷嬷一个愣神,这不是耍赖么。“七爷,这是我们内宅,您在这儿站着可不怎么合适,要不您……”
“我就在这儿站着,她见了我,再说别的。”宁远一脸坚定。
万嬷嬷从上到下扫了眼宁远,“那老奴去跟我们姑娘再说一声。”万嬷嬷进去,片刻出来,冲宁远曲了曲膝,越过他,扬长走了。
宁远稍稍挪了挪两只脚,垂手站定了。
万嬷嬷回到花厅,叫了个丫头问了,绕个圈找到张太太,从张太太肩膀上看着远处宁远的侧面,“姑娘有点生气,说我不该带他进来,说宁七爷是个无赖,不好打发,后来……还真是,宁七爷说,姑娘不见他,他就在那儿站着等,说要一直等到姑娘见了他,不过,可没说见一面就走这样的话,只说见了再说,我跟姑娘说了宁七爷的话,姑娘让我去找大爷和文二爷,叫人把他拖出去。”
“怎么拖?”张太太看着站的笔直的宁远,“人少了拖不动,人多了……那不是闹事儿么。”
“可这站着……也不是个事儿。”
“站就站着吧,能站多长时候,站累了就走了。”张太太轻轻叹了口气,她心里十分矛盾和复杂,也说不清是希望桐桐点这个头,还是不点这个头,这门亲事,好,就是太好了。“先看着吧。”
张太太和万嬷嬷、孙嬷嬷在这边悄悄看着,文二爷和李信在另一面也正看着。
“这是什么意思?苦肉计?”知道宁远说要站到李桐肯见他,李信哭笑不得。
“可不就是苦肉计。”文二爷晃着折扇,“瞧七爷这样子,象是有几分把握,才敢这么赌一把,老这么站着,可不轻松。”
“是啊,该坐着等。”李信随口道。
“坐着等还叫苦肉计?这赌就是赌一个心疼不忍,该跪着等。”文二爷点评道。李信无语的斜着他,那宁远如今已经是三品了,跪着等,二爷这气派可越来越大了。
“欢哥儿呢?去趟厨房,让你小悠姐给我和你们大爷用心做几样好吃又吃不饱的点心过来,再拿几瓶酒,要最淡的,算了,不要酒了,再淡也不行,把茶炉茶具拿过来,算了算了,还是拿几瓶酒吧,拿两斤就行,快去!”
欢哥儿答应一声跑了,李信瞪着文二爷,文二爷嘿嘿笑道:“早呢,他得干站着等,咱们可犯不着象他那样清苦,吃点喝点,看着也得舒服点看着。”
“二爷这是看戏呢?”李信心里不安,有几分没好气。
“也只能看着不是?”文二爷晃着折扇,坐坐这把椅子,再坐坐那把,叫小厮瑞哥儿,“这几把椅子没一个舒服的,把我屋里那两张竹椅抬过来。”
“二爷您这……”李信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我跟你说,早呢。”文二爷又晃了一圈,扭扭脖子甩甩手,“大娘子那份心境,比你强多了,那位七爷不站上个一天半夜,说不定得站上个一天一夜,两天一夜,两天两夜,都说不准,反正短不了,咱们不坐舒服了,有吃有喝,那咱们不成陪站的了?”
李信眉头皱起,没说话,宁远的品性脾气,他仔细留心过的。
“二爷,这万一要是拧上了……别结亲不成,结了仇。”李信有几分忧虑。
文二爷打了个哈哈,“放心吧,那位七爷,红粉堆里混出来的,拿捏女人心意……我不是不尊重大娘子,不说这个,宁七爷只要这么站下去,就冲这份真心,大娘子怎么也得见他一面,只要见了面……我的意思是说,见了面说开了,也就没事了,至少不会结仇,就算不见面,宁七爷这样的人,不说胳膊上能跑马,那也差不多,要是因为这点事儿就结了仇,那岂不成了小人了?咱们只管看着,放宽心。”
“我也是这么想。”李信舒了半口气,站在窗前,远眺着还是站的笔直的宁远,这心无论如何放不下去。
他跟张太太一样,心里纠结无比,对这门亲事掂来掂去,掂去掂来,放下舍不得,拿起不放心,他比张太太还多了一份心思,万一宁七以后辜负了桐姐儿,对上宁远,他有几分胜算……
欢哥儿带着厨房几个婆子,摆了满桌鹅掌鸭信、果脯蜜饯等等,摆好茶炉茶具,把酒放好,瑞哥儿的椅子也搬来了,文二爷舒舒服服的坐着,翘起二郎腿,抿着茶,看着还站在窗前的李信,“别看了,早呢,过来喝杯茶,这兰花豆不错,比凌云楼的强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