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陈的爵位并不世袭,官员的品级到了一定的程度,多半都会封一个虚爵,显得体面。
但换个角度想,这个爵位虚也不虚,但凡挂上了伯侯公之类的府上,哪一家不是有尚且在人间的实权人物?
都是靠着皇家吃饭的,谁还不认识谁了不是。
“我们家同杨家乃是世交,前几日,我还同忠勤伯夫人一道儿游园赏梅,也没有听她提及,这可是捂得真紧,下次见了,我非得好好说道说道她不可。”
永平侯夫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笑着拍了拍翟氏的手。
翟氏笑了回去,并不言语。
谢景衣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她觉得今日,简直比她阿爹升官那日,还叫她来得高兴。
她一直忧心,怕翟氏同谢保林,宛若小羊羔入了虎口,被永平侯夫人给哄骗了去,吃个尸骨无存。
现在看来,她完全是低估了自己的亲爹亲娘了。
这么快就有了应对之策!既然翟氏敢当众说出来,那么就应该不是子虚乌有之事!
至于那个杨皓是谁?
谢景衣翻来覆去的想,上辈子朝中,但凡有性命的人,她都记得一清二楚的,可这杨皓,还当真是毫无印象。
可不管他出息也好,不出息也罢,先将文家那个大坑给挡了,让谢玉娇自己个嫁去!
若是杨皓当真有大问题,再做打算不迟!
谢景衣这么一想,简直乐开了花,她瞅了瞅桌子上菜,灵机一动,精挑细选了一块大肥肉,放到了永平侯夫人的碗中。
“祖母,这肉肥而不腻,一晃一晃的,宛若活物甚是灵动。这便是肉中精华,那配菜中鲜美的滋味,全都煮进了肉中,小火慢炖入口即化。吃了之后,皮肤光滑不说,还延年益寿,您看,这晃动起来,晶莹剔透,宛若流水,取的便是福寿绵长的寓意,最适合祖母了!”
永平侯夫人一脸便秘之色,天晓得她这个人吃肉,喜欢肥肉一锅炖,然后只吃其中的瘦肉。她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这种夹起来会一抖一抖的菜了!
她抬头正欲要拒绝,就瞧见谢景衣睁大了眼睛,期待的盯着她!
那模样,就像是你不吃就是不仁慈,你不吃就是对我有天大的意见,是蛇蝎心肠下一步就要拿筷子戳死我!
永平侯夫人抿了抿嘴,她在京城,仁慈和蔼是出了名的了。
“景衣可真孝顺。”她说着,夹起来咬了一口,那肉果然在她口中一抖一抖,宛若活物,让她的胃忍不住翻腾了起来。
谢景衣笑得两眼眯眯了,又拿起筷子,给张氏夹了一块鹅肉。
“大伯娘,我初来乍到,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瞧你适才偏好吃甜菜,这鹅肉香气扑鼻,乃是用蜜调制的,我想应该合您口味。”
张氏脸色一白,挤出了一丝笑容,“景衣果然有孝心。”
说完,盯着碗里的鹅肉,坐立不安起来。
谢景衣心中笑开了花,面上却不显。
上辈子的时候,她在府中举步维艰,靠着一双火眼金睛,细细的观察了这府里人的喜好,为的就是多讨一些他们的欢心,让他们给两个姐姐说亲的时候,能够手下留情。
可结果如何?
上辈子的功夫不能白费,用来恶心恶心她们,也是痛快的。
这一顿饭,有人吃得痛不欲生,自然也有人吃得欢欢喜喜,这一整桌子的菜,几乎有一半都进了谢景衣的肚子里,直到她觉得腰带有些勒了,方才停了下来。
若是再吃下去,下一次柴琛再送她老虎,怕不是要送一只大肚老虎了……不敢想不敢想。
想到柴琛,一到京城,他便领着柴贵匆匆的走了,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委实让人气愤。
……
等回到春堂院的时候,已经是月挂当空了。
隐隐约约的,能够听到教坊里传来的阵阵歌声。
柴琛指不定去了哪个宵金窟纸醉金迷去了罢,谢景衣瞥了一眼墙头,鄙视的想着。
一家子人进了内室,去了大毛披风,团坐在火盆子前,方才放松下来。
“阿娘阿娘,大姐姐的婚事是怎么回事?那杨皓怎样,咋从来都没有听阿爹阿娘提起过?”
刚一落座,谢景音便忍不住朗声问了起来,“这才住了一日,我便想起杭州的好来,菜都好咸,连汤都咸,莫不是京城的盐比杭州的便宜么?我就想吃点八宝鸭,栗子焖鸡之类的……日后还要在这里长那么久,光是一想,我都觉得我太难了,人生简直了无生趣。”
“阿娘阿娘,你快些告诉我罢,不然我太难了……”
翟氏一巴掌拍在了谢景音的脑袋上,“给我好好说话,你这孩子,难得生了张好脸,怎么光想着吃呢!”
谢景音嚎叫出声,“连吃的都不让想了,还能想什么!”
翟氏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也没有什么,早就有这么回事了,之前想着,进京相看一番了再做决定,免得耽误了你阿姐。不过……今日你阿爹给了那便回信,说是允了。”
翟氏说着,拍了拍谢景娴的手,谢景娴此刻已经是羞愧难当,从脖子到耳根子,都红透了。
“好孩子,阿娘啊,生平只看重三件事,第一是你阿爹的仕途,第二你们兄弟的科举,第三是你们姐妹的归属。男儿得有本事傍身,女儿家嫁人宛若投胎,阿娘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人品端方。”
“那杨皓你阿爹之前打听过了,也是个读书人,性子温和,倒也合适你。待过些日子,咱们在京城安定了下来,便安排你们见上一见。杨皓的阿爷,同王公乃是旧友。杨皓的父亲,乃是同门,又是同期的进士。”
“杨家世代书香,家风还是不错的。”翟氏说着,有些心虚的晃了晃眼神。
这些她都是道听途说的,他们初来乍到,压根儿都没有见过杨皓。
谢景衣眯了眯眼睛,猛的拍了一下谢景娴的肩膀,“哈哈,阿娘阿姐,放宽心。这个总比别人不要,扔掉的好。”
谢景娴被她拍的一个踉跄,差点儿栽倒在地,猛的咳嗽起来。
翟氏白了她一眼,“景衣,你别把阿姐擂出内伤来了!什么别人不要的扔掉的,你当那姓文的是个垃圾么?”
谢景衣认真的点了点头,那姓文的一家子,可不就是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