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内灯火通明,宛若不夜城。而长安城外,却是仿佛被黑夜笼罩,只有些许月光洒在城外二人的脸上。
江宜姝被郑学文一刀捅穿的时候,甚至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只瞪大了眼去看郑学文。那眼神中带着不解,带着绝望,又带着满腔怨恨。
“你……”江宜姝口中吐出鲜血,仔细一想只觉不对,刚想开口询问,却是又被郑学文捅了一刀,再也发不出声。
郑学文看着倒在地上的江宜姝,冷笑一声,踢了她的尸体一脚,方抬头去看那些本就不存在的兵马司之人和那本就没来的郑翰。
仇肆早就在郑学文出刀的时候逃离现场,与隐蔽处的曲昭昭接头,将身上的衣服换下,又将易容的那些东西弄下来。二人瞧着远处五城兵马司的人真的来了,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不约而同地往城外跑。
五城兵马司的人赶到,只瞧见地上那一滩血,还有躺在地上的江宜姝。至于郑学文,他拿着还在滴血的刀,瞧见他们来了,冷笑一声,对着里边那个郑家一派的人喊:“你回去跟我大伯说,既然我要死了,自然不能叫他好过。他指使曾锐私吞军粮,还栽赃给范元,硬说是他烧了军粮的事,今天我可告诉兵马司的人了,希望各位兵马司的兄弟,帮我一个忙。”
郑学文朝着五城兵马司的这些人拱了拱手,扬声道:“麻烦你们将此事禀告给圣上,早日——送我大伯一家来地底下见我!”
话毕,郑学文狂笑出声,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之前,握紧手中的刀,抬手便抹了脖子。
鲜血飞溅,一切发生得太快,五城兵马司的人才回过神,忙冲上去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办?”在场之人皆知方才郑学文所说不是小事,对英国公府来说定然是有所影响,可若是不报上去,今天在这儿这么多人,便是全部灭口,也难免被人查出来。
若是那种时候被查出来,英国公府才是真的没救。
“自然是要禀告陛下,只是国公爷那里,还请他谅解,实在是这郑七少爷不像样,竟然连自己家都不放过。”兵马司指挥今日也是到场了,如今却是头疼,恨不得自己今晚不在场才好。
“至于这具尸体……”兵马司指挥举着火把,蹲下来仔细瞧了瞧,皱起眉来,转头看向在场众人:“这衣饰华贵,不会是普通人家,瞧这料子,该是世家贵族的姑娘。你们之中也有不少世家子弟,不知可有人识得这是哪家姑娘?”
江怀瑾请了假回家,并不在现场,自然是没法出来认领江宜姝的尸体。而大多数人是面面相觑,看了好一会,因着天黑,这江宜姝脸上还带着血污,却是瞧不出是谁家姑娘。
只一个与江怀瑾交好的世家子弟,在人群中远远瞧着地上那尸体颇为眼熟,挤上前去仔细看了才知道,原来是江宜姝。
“禀告指挥,卑职与那靖安侯府三少爷关系不错,曾到他家去做客。这地上的姑娘,瞧着与他家四姑娘有八九分相似。”那世家子弟拱了拱手,对兵马司指挥道。
那指挥也是聪明人,知道这世家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既然他认出来了,那这人十有八九就是那靖安侯府四姑娘江宜姝。可此番之说八九分相似,只为防止那靖安侯府有什么内宅阴私,到时候不认此人,硬给兵马司找麻烦。他们神仙打架,可莫要让兵马司的人遭了殃。
兵马司指挥赞赏地看了那世家子一眼,摆了摆手,下令道:“既如此,便抬着人到靖安侯府去让他们认一认,瞧瞧到底是不是他们家四姑娘。”
“至于这郑学文,我带进宫去找皇上,顺道将他说的话都报上去,免得给咱兵马司落一个知情不报的把柄在旁人手里。”兵马司指挥安排妥当,便让人带着两具尸体分别进了城。
城内的赏灯宴到了这会儿已经结束,虽说这赏灯宴有些小插曲,但还是有人欢欢喜喜地回家。
因着这锦衣卫之事与靖安侯府没什么关系,且现下那江元姝嫁的忠诚伯府倒霉,甚至可能要牵连到郑家,大太太心底可是高兴。
只那江大老爷有些担忧,总念叨着大姐儿不懂事,怎么能把自家的事捅出来,下了马车,甚至还在念叨此事。
前头的靖安侯听见了,冷哼一声,转头瞪了江大老爷一眼,怪他不会挑女婿,只看着高门大户,也不为自家闺女考虑考虑。
“枉你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竟是连这点小事都看不清。你女儿这是明哲保身,若是今日她不告发,来日东窗事发,她得死,我们家也得受牵连。可今日她大义灭亲,状告夫家,方才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咱们家。你呀!连这都看不清,白学这么多年了。”靖安侯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江大老爷一眼,愤愤地说了一通,一甩袖便要走。
江大老爷知道此番是自己糊涂,连忙道歉,说儿子糊涂,日后还望父亲多多指教。
听得靖安侯这一番话,江大太太也想明白了,倒也不恼。左右江元姝这么做也没让靖安侯府有什么损失,反倒还让郑家被牵连。就算郑家不被牵连,那忠诚伯府嫡长孙可是他郑家的人,日后郑家失去忠诚伯府一大助力,怕是有得难受的。
见靖安侯斥责了江大老爷,江二老爷心底窃笑,与江二太太对视一眼,便上前扶着靖安侯要进门去。
后头的江三老爷一句话不说,与江三太太在后边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只看着地上,仿佛瞧不见前方那两房的人正明争暗斗着。
靖安侯哪里不知道这两个儿子心中的小九九,自然是避开江二老爷夫妇的伸过来的手,见一直没听见江三老爷的动静,转头一瞧,见他安安静静跟在后边,心底对他的印象倒是好上不少。
“老三和老三家的,过来。”靖安侯府看江三老爷的眼神都不大一样,招了招手,让他俩跟自己进门去。
江大老爷与江二老爷站在门外面面相觑,江大老爷还稳重一些,江二老爷却是冷哼一声,心底只道这老三原来这般有手段。
就在几人还在门外闹着的时候,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