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和学校开始全城搜捕阿若的消息,简一坐在爸爸的车疲惫不堪。
闭上眼,便全是阿若的样子。
她梦到阿若捶死挣扎痛苦的唤她,简一。
现在她还搞不懂这两个字的含义,究竟是简一救我,还是简一你为什么不在?
或许是责怪的含义更多一些,毕竟她承诺过,要保护阿若。
阿若不停的哭,不停的哭。阿若拥住了她,说话也不再结巴,“简一,我虽然无法真正原谅王沁,但我想还是算了。为什么,我宽容她至此,她还是不愿放过我?”
阿若的表情渐渐崩溃狰狞,“我被欺负,大家都劝我想开些,说只有经历痛苦才能更好的自己。可是,简一。我最讨厌人们说经过痛苦才能成为最好的人,我好希望大家知道,有些痛苦是毁灭性的。”
“王沁她毁了我!她毁了我!”
阿若大吼,身体像无根的落叶随风飘零。
意识到阿若正离她而去,简一伸手想要抓住她,“阿若,别走!”
简一用尽全力,咬牙抓住了阿若的衣角。
可她才触到阿若,阿若便化成空气永远的消失不见。
梦醒,惊魂未定,简一还没从阿若消失的悲痛中缓过神来。
让司机打开车窗,闭眼的光从窗外射进来,格外闭眼。
简一伸手挡了挡问司机,“现在几点了?”
“九点。”
司机问她要不要回家休息,简一决定先去学校看看。
回去的时候正巧遇上学生们在课间做广播体操。
操场上站满了蓝白校服的学生,简一正四处观望,一道身影闯入眼帘。
阿若!是阿若!
阿若她躬身握拳,发疯了疯似的往一个方向跑。
方向的终点站的正是王沁。
简一神经突突直跳,不详的预感笼上心头。
她抬直了腿,迈开步伐去追阿若。
阿若不断狂奔,要接近王沁时从宽大的校服里掏出了一把极其尖锐锋利的长刀。
阿若,你可不要做傻事。
体力透支,伴随着胸口剧透,简一一阵晕眩,眼睛什么也看不清。
再睁开眼,阿若已经握着长刀冲向王沁。
王沁脸上惊恐,连连后退。
在所有人都以为阿若的长刀要刺到王沁的同时,阿若将到尖转向自己,刺入了自己的心房。
“阿若!”简一的呼唤被一阵尖叫淹没。
耳朵一阵耳鸣,简一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只是漫无目的地朝一个方向快跑着。
胸口传来专心蚀骨的疼,简一呼吸困难,差点就当场疼死过去。
噗”的一声,阿若倒下,所有人如群居的蚂蚁一拥而上将阿若围个水泄不通。
阿若!简一扒开人群,便看到一抹红。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柄深深插入阿若胸口的尖刀,永不不会忘记躺在血泊里阿若冰冷的躯体和解脱的表情。
阿若。
简一什么也没来得急说,什么也没来得及做,她就躺在了鲜红的血泊里。
她承诺过要好好保护阿若的,可阿若就这样倒在了她的面前。
简一不顾所有人奇异的眼光,上前将阿若拥到自己的怀里,让阿若的头抵住自己的胸膛。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简一眼睛有嗜血的杀意,“阿若,我要让伤害过你的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阿若的事情在网络上迅速传开。
网友们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了解事件的始末。
直到阿若悲剧的发生,人们才开始反思,义务教育,学校到底应不应该开除学生。
有人说应该,犯错的孩子也应该受到公平对待,犯错的学生心理不成熟,还没有形成完全的是非观,我们应该给予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有人说不应该,错了就是错了,错了便要惩罚后果。年纪小不懂事不应该知法犯法的借口。
网友们在网络上吵的水深火热,不可开交。
简一无心参与,漠不关心。
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她的阿若都不会回来了。
放学后简一被叫去警局谈话。
警察问她,“王沁多次对阿若施暴,你知不知道?”
“知道。”简一如实回答。
“你和她这一年半来都住在一起?”
“是的。”
“有亲眼看见过王沁对阿若施暴吗?”
简一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是的。”
警方让她描述详细过程和细节,简一实话实说,将读高一时自己亲眼见到的都说给了警察听。
“你有没有证据?”
简一本来想把视频交给警察,但想到阿若一定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这么难堪的样子,她咬咬牙说,“没有。”
出审讯室里出来,简一和同样从审讯室出来的王沁狭路相逢。
王沁依旧张狂,迎上简一的眼睛撇嘴不屑。
简一看到她如此淡定从容的模样就能想到,在审讯室里警察问她有没有欺负阿若,她一定说没有。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是她做的又怎么样,反正没有证据,没人能拿她怎么样。
为什么世上会有她这样的祸害?简一克制住给她几个耳光的冲动,故意挑衅道,“王沁,那天你一定吓坏了吧?”
王沁从容的面容终于有了起伏,她激动胸口颤动,“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提醒你好好的记住你犯下的罪。阎王收你的时候你可要一件件的交代清楚。”
简一笑容张狂邪恶又阴阳怪气,笑得同那天王沁在操场上的一样。
“神经病。”王沁心悚,随便骂咧一句火速离开。
回家后简一进了阿若的房间,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有用的证据。
她翻到了阿若的日记本,日记本空空的。
只有烟罗的一句话,我也渴望有一个人能够岁月经年任拉着我不放,不许我堕落,不许我沉沦,不许我随波逐流,不许我就此沉睡。
这句话的下面还有一行。
她是简一。
脑海中又浮现出阿若清晰的脸庞。她在王沁的欺凌中苦苦挣扎,她唤自己的名字简一。她带自己去布达拉宫,带自己去看格桑花田,她告诉自己自己她想上A大,想吃A市的热干面,想看A市民族建筑风的楚河汉界。
她蹲在自己的门前像只可怜的小猫吻自己,你可以保护我吗?
阿若,她不曾实现梦想,不曾有过恋爱,不曾见过A市美好得让人过目难忘的樱花,就消失在了如花般十七岁的年纪。
她走的时候未满十八,还没有成年。
没过几天,遍体鳞伤的王沁又找上门来。
她嘴唇出血红肿,说话不清不楚却言辞犀利,“我a 的,有种你正大光明和我刚,别和我玩阴的。私下请人来偷袭我算什么本事?”
“你这是怎么了?全身是伤,还有这恼羞成怒的模样,看起来真像狗的。”简一捂嘴偷笑。
“昨天,是不是你找人偷袭打我?”王沁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一定是你。”
“你有证据吗?”简一一针见血。
王沁哑口无言。
简一个子高挑,两人近站一处王沁比她还要矮上半个头。
简一双手环凶,居高临下看她,“你王沁混社会这么多年,得罪的人数不胜数,恨不得你死的人又何止我简一一个。”
王沁退开身来,忽然笑了,“想不到,你真狠。”
简一眼神嗜血,你难道就不狠?
阿若什么也没做,只因为你看不惯就那样对她。
王沁走后,简一拨通电话,对那头的神秘男人冰冷绝情地说,“找机会,留半条命。”
那些欺负过阿若的人都在这几天伤的伤,发疯的发疯。
镜子里投射出一张五官精致眼神恶毒的脸。
简一放下手中的手机,忽然对镜子里的自己感到陌生。
给自己画了个浓艳妖娆的妆,换上暴露的吊带短裙,只身前往夜店。
她现在嘈杂的人群中药,于灯红酒绿中像抽风的神经病摇头晃脑。
她滴酒未占,却神志不清。
她觉得自己很堕落,可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更加堕落。
人群中有人突然将她娇小的身躯罩住,简一抬头看竟是一身皮衣头发弄得像刺猬一样的顾远。
“会是你?”简一惊诧。“我以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顾远笑了笑,“叛逆期的时候老喜欢往这儿转。”
简一抿嘴,眼睛弯弯,“你又叛逆啦?”
顾远摇头,柔和的五官如落日的余晖让人沉迷,“很久没来,想试试当初的感觉。”
“和以前一样吗?”
“不一样了,长大了。心境和阅历不同了,只觉得当初的自己很傻逼。”
两人玩累了,就在酒吧门前的花坛前坐着聊天。
简一盯着痞里痞气的顾远觉得很好笑。
顾远瞥她,“你笑什么?”
“你这么野,你家里人知道吗?”
简一仔细看了看灯光下顾远的耳钉真发着光,“你打耳洞了?”
“没呢,贴的。”
简一觉得这耳钉逼真,心下好奇便拿手去触了触。
滚烫的手指触到冰凉的耳钉,耳钉就哗哗哗掉了下来。
“还真是贴的。”
顾远忽然表情坐在那一动不动的不说话。
简一以为他有洁癖,别人碰不得。本想道歉,顾远忽然开口,“你呢?一身这种不是你风格的打扮。我刚刚看到你……的样子,怪心伤的。”
简一看了看酒吧门口的风景,答非所问,“你抽烟吗?”
“抽。”干脆直接。
“今天的你还真让我大开眼界,你确定你是顾远?”
面对简一的质问,顾远有些不服气,“顾远怎么了?顾远就不能抽烟啊?更何况哪个像我一样的男生不抽烟。”
“给我一支。”
顾远忽然做出疑问的表情,简一点头确定她是在和他要烟。
顾远死活也不肯给她。
“尼古丁可以让人冷静,我脑子快炸了。想尝尝烟是什么滋味。”
顾远俊美的面容变得温柔,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包在简一身上。
简一想脱掉,“我不冷。”
他将皮衣包得更紧,“我是上你挡一挡。”他不好意思起来,“那些男的眼神就跟豺狼虎豹似的。”
他将她的身子转了个方向,然后从后推她,“你需要的不是烟,而是休息。”
“我送你回去,然后好好睡一觉。”
顾远送简一到楼下,简一本想将皮衣还他,顾远却拒绝了,“你先披着,有机会再还。”
简一也不推脱,和他道别上楼。
过道里灯很亮,大老远的,简一就看到了倚在门口的李砚安。
“砚安哥。”她走进,不知道为何,她再看他,已没有了原来汹涌澎湃满心期待地喜欢。
她还是喜欢他,
只是没有了期待。
李砚安剑眉星目,好看的眉大老远看到她这一身打扮和身上的皮衣后皱成一团。
他就盯着她不说话。
简一正疑问之际,冰凉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粗砺的指腹覆上她红艳的唇。
李砚安瞳孔幽深,一点点擦掉她嘴上令人心情不悦的殷红。
“别再做那些事情了。”薄唇轻启,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
简一挥开他不安分的手指,“我做什么了?。”
“学校里有人说,欺负过阿若的人伤的伤疯的疯,他们都是是你在暗中为阿若复仇。”
“说得一点没差。”简一无畏。
李砚安温怒,宽大的手掌抓住她的肩,“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你不怕身败名裂吗?你有想过简叔叔和简阿姨吗?”
“那我要怎么样?”简一终于放下所有伪装,坚不可摧的身体顿时倾覆。
“惩罚的事情交给警察去做。只要找到证据证明阿若的死和王沁等人有关,就能让他们去坐牢。”
简一挣脱禁锢他的双手,“如果走法律,他们最多也就是坐几年牢而已,出来又可以开始新的人生。可是,阿若她失去的是她的命,是她所有的人生。”
“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同等的代价,和阿若一样痛苦。”
“简一,别闹。”李砚安难得用温柔的语气同她说话。
两人好像回到了当初受老塌欺负的时候,她受不气想和老塌拼个鱼死网破,他一直很冷静很冷静的好声安慰她,让她别冲动。
情况不同,另当别论。
“不。”简一眼泪止不住从眼眶里流出来。“你不知道,阿若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我答应过要保护她。”
李砚安不再严词教导,纤长的手指抹了抹她脸上的泪水,柔声安慰,“不哭,不哭。”
空旷的过道里异常安静,只有几声简一低低的抽泣。
她当时过于沉寂于失去阿若的伤痛中,粗心大意的没有发现,李砚安早就在某些难以察觉的细节中流露出了他随时戒备隐藏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