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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故人入我梦(15)

夜渐渐深了,宫长诀和楚冉蘅并肩在街上走着。

大雪纷飞,宫长诀裹紧了披风,

“不知道过年的时候会在哪里。”

楚冉蘅道,

“不管在哪里,总是能聚在一起。”

他握紧了宫长诀的手。

横桥横穿长街而过,架在两边的楼阁之上。

踩在雪地里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在雪中,两人的手紧紧相握。

不知道何年何月再能这样在雪中并肩十指相扣地走着,毕竟这场风波愈加危难。

本来将杨晟看做可掌控的傀儡,却发现杨晟不过是伪装而已,接下来的仗不仅仅要和西青打,还要和杨晟打。

如今用夜莺假扮宫长诀,来转移余宸的视线,让暗阁在西青京城之中可谋事。

却也不知道,会不会在下一刻就暴露无遗。

一旁的酒家中忽然一个人跌跌撞撞拿着酒壶走出来,还撞到门,倒在地上,那人歪歪扭扭地站起来,手中的酒壶跌在地上碎裂。

一身绛色衣衫,背影熟悉。

那人转过身来,宫长诀看见了那双熟悉的桃花眸,带着醉酒的微醺看着她。

关无忘扶住廊柱,立在酒肆门口看着宫长诀与楚冉蘅,视线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

关无忘仰头笑了,脚步跌跌撞撞,无来由的,宫长诀却觉得关无忘并没有醉。

关无忘那双看人自含情的眼睛就这样看着宫长诀,一动不动。

宫长诀松开楚冉蘅的手,跑上前去,扶住关无忘,

“关大人。”

关无忘推开她的手,醉醺醺地笑道,

“定王大抵不想看到你扶我。”

关无忘的笑里全是通透与无奈。

宫长诀道,

“关大人,你如今执掌朝堂,如果不注意一些,很有可能明日就会暴尸荒野。”

关无忘没回答她,而是道,

“我今日看见京畿外的两万龙武军了,杨晟现在不信任我们,如果要杀,他不会只杀人,而是会想着连你们一网打尽。”

“留着我,他还能有别的打算。不会这么快想杀我。”

宫长诀闻言,收回了手。

关无忘背倚靠着廊柱,慢慢滑下来,坐在地上,衣衫微微凌乱,平添几分狷狂不羁,他坐在地上看着她,目光微醺,

“宫长诀,你打算选谁?”

“无论是选杨晟还是选西青,你都可以保全宫家,唯有选择定王,你可能会满盘皆输。”

楚冉蘅站在宫长诀身后,面色疏离清冷。似乎关无忘说的不是他一般。

宫长诀道,

“我不会选的,如果这场斗争要以一个女人为赌注,未免太过可笑。”

“在赌约结束之前,胜负就会定下了。”

关无忘闻言,歪着头笑了,

“我都忘了,你宫长诀和别的女子不同。”

“你怎么可能坐以待毙,让自己被别人支配着走,是啊,斗争不结束,胜负都能结局。”

宫长诀站直了身子,

“关大人醉了,回去吧。”

关无忘看着宫长诀走开的背影,心酸地一笑。

连被选择的资格他都没有。

他也没有机会与她说些什么。

关无忘独坐在雪中,满头青丝被雪浸染成白发,淡淡地看向宫长诀与楚冉蘅并肩而行的背影。

灯火低垂,雪色入夜。

行宫。

余宸坐在书案前,握起笔,却骤然想到今日白日里的场景。

她垂眸浅笑,他提笔为她画眉。

笔上的墨汁滴在纸上,化开一个圆。

余宸回神,他缓缓放下笔。

却不由自主地浅笑。

随侍道,

“殿下,现在还需要多派人监督西青京城,来回报信吗?”

余宸道,

“不必了,无论西青京城如何,只要这场赌约赢了,西青必赢,而如今,本王已经胜券在握。”

随侍跪道,

“恭喜殿下佳人在怀。”

“不知殿下可有想法要准备迎亲?”

余宸道,

“暂时没有。”

“你可知大周人嫁娶有什么习俗吗?”

随侍忙道,

“大周人嫁娶落轿到新郎家的时候,新郎官要当众在轿门上射上三箭,因为闺中束发与嫁人后束发不同,所以这三箭要用新娘待字闺中时的金簪子来射,轿子从娘家来,簪子扎在了娘家的轿子上,新娘出来了,就要用新郎家的簪子束发,与闺中告别。”

“如果可以的话,殿下现在可能就要问玉尘公主要三只金簪了。”

余宸点头,

“说得好,赏。”

随侍闻言喜上眉梢,忙磕了几个头,

“谢殿下赏赐!”

随侍喜滋滋地下去,内侍太监将一个荷包扔进随侍手中。

杨晟转身,看向半开半合的窗子,雪花飘飘,他临窗而笑。

宫长诀回到宫家,梳妗忙上来低声道,

“小姐,你说的那位姑娘来了。”

宫长诀忙道,

“在哪?”

梳妗忙把宫长诀拉回院子里,一个和宫长诀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坐在庭中,发上簪着长长的红玉步摇。

手里还把玩着宫长诀新编的结。

宫长诀道,

“夜莺,别来无恙。”

夜莺抬头,抬手就将面具撕下来。

一张艳丽的面孔露出,夜莺淡淡道,

“长诀,你编结的手艺还是那么差。”

宫长诀笑,

“你不在,我自然编不出什么好结来,正是等你来教呢。”

宫长诀走到庭中木藤椅上坐下,

“今日辛苦你了。”

夜莺漫不经心道,

“不辛苦,我还没有这么大手大脚过,动辄就是买下一整个店。现在你屋子里堆满了余宸买的那些东西,恐怕你用下半辈子都够了。”

梳妗一边偷偷打量着夜莺,一边端上一份瓜果。

夜莺一双涂了大红寇丹的手剥着皮,对宫长诀淡淡道,

“你这小丫头也偷看我好久了,我可没有公主那般和你长的这么像。”

夜莺话中的公主是若素。

梳妗被当场抓包,窘迫地走开了。

宫长诀知道梳妗面皮薄,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道,

“世子就住在隔壁,这些东西是余宸送给你的,你尽可搬到隔壁去,隔壁必然有去暗阁的路,下半辈子,你的胭脂水粉,珠钗佩环都不愁了。”

夜莺笑道,

“我知道你不要这些的,我本也没打算给你。只是借你地方放放。”

“这段日子我都要以你的身份和脸住在这里,东西也放在这里的好。”

“今日余宸送我一路送回宫家,还要看着我进宫家的大门,想来是没有那么容易糊弄的。只有我每每都坦然自若地进你的家门,他才会不起疑心。”

宫长诀点点头,笑道,

“说的是,你就住在东偏房吧,和之前在暗阁时一样,做邻居也好。”

夜莺站起身来,

“最多也就三天的事情而已,我住不了多久。”

只要三天,就足够西青京城大乱。

宫长诀闻言,也知道夜莺所言非虚,之前在西青京城安排部署的时候,夜莺也在,夜莺说三日之内,必定便是三日之内。

只有三日,便不那么难熬。

这场赌约尽可作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