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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肯和亲归去来(8)

“父皇怎么会不信你,之前…是父皇不对,不该对你乱发脾气,你到底也是为了父皇和西青好。”

余宸闻言,垂眸,似乎又忍不住要哭,呜咽了一声,

“可是父皇不是不理儿臣了么。”

启帝安慰道,

“别多想,现在你安心养伤,往后,父皇绝对不会再这般对你,你的兄长有的,你都会有。”

太医端来药,宫人喂余宸喝下。

不久之后,余宸便睡下了。

启帝起身,面色一瞬变得凝重,

“去,把二皇子从府里传出来见朕,朕倒要问问,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此毒手,几乎要害他亲弟弟的性命。”

内侍忙道,

“奴才这就去办。”

内侍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睡着的余宸,五殿下直接去了二殿下府中?

究竟所为何事?

电光火石之间,内侍忽然明白了什么。

照五殿下如今说话之间不露破绽但又句句中矢的城府来说,绝对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就算装出谦恭的样子来为其求情,也绝不会轻易去惹一身骚。

所以,照着五殿下所说,只是去探望二殿下,未免也太牵强了一点。

但若是,这次的烟火与五殿下有关,五殿下想办法受重伤先发制人,才这么急着去二殿下府中,这一切便大不相同了。

五殿下受重伤,无疑在先决印象中,就是受害者,还借此博得了陛下的怜惜和愧疚,拉进了与陛下的距离,这般柔弱无助的样子,还可以堵住众人的嘴。

这样一个关心兄长,不仅在大殿之中冒着冲撞陛下的风险也要为素无交情的兄长求情的人。一个在兄长落魄之时,毫不顾忌旁人眼光,第一个上门去探望安抚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恶人?又怎么可能教唆兄长做错事?

相反的,目前看来,那个伤人至深,几乎要人命的二皇子,阴鸷可怕地要命,他的行为,更像是不受控制的恶人。

就算是二殿下这次进了宫,极力解释烟火之事是五殿下出的主意,所以才在气急之下,伤到了五殿下。

陛下也只会认为,是二殿下蓄意已久,猜准了五殿下一定会前来探望,所以就重伤五殿下,装作是因为被蒙骗被下圈套,才会恼怒到下这般重手,好为了辩驳推脱烟火之事的罪责。

一旦二殿下说那些伤,都是因为一时恼怒过度才造成的。陛下也定会认为二殿下准备充足,连这种细节都思考地毫无破绽。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之前是偏向二殿下,现在,只怕被偏爱的,是五殿下了。

帝王终究是帝王,有情之时有情,无情之时无情,不见给人一丝一毫的机会喘息与解释。

只是五殿下这次的翻身仗,打的实在是漂亮,毫无痕迹地拉拢了陛下的心。

知道利用自己手上所有能利用的资源来引起陛下的愧疚与同情,来换几分真心。本就背靠黎妃娘娘,这般处事,会不叫陛下怜惜才怪。

不过,因为二殿下擅作主张,从去鄞州的军队里,又暗自用虎符调拨了三万人,准备将潜伏的大周将士瓮中捉鳖,导致去鄞州的将士不过十二万,一下子竟然打了败仗,十二万亏空成两万。

京城之中的这二十万人,又不能随意调动,生怕潜伏在西青京城的大周兵将突袭。

西青的大军甚至已经被打回观山以南,好不容易打到的土地,又这么拱手让回给大周。

二殿下与五殿下,一个,是明明白白地扰乱了军机,直接导致了不可逆的后果,另外一个,却是只扰乱了猜测中的后果,到底有没有罪,还要另说,孰轻孰重,一看便知。

再者,现在陛下的心已经偏了,五殿下显然是被偏爱的那个,五殿下又在二殿下的衬托之下,洗脱罪责,往后,大抵还会有腥风血雨。却不知这位五殿下,是否能记住他眼下给的几分恩惠,能在日后给他一所安稳。

鄞州观山。

姚远站在城墙上眺望着,而沈烨道,

“此次,我们还留了一二十人在西青京城之中,这二十个人头脑灵活,技艺高超,善于变通,所以会在西青京城之中,时不时就弄出些变动来,叫西青那些达官贵人和皇室天家不敢轻举妄动,不敢轻易将在京城里的兵外调,忌惮咱们留在京城中的将士会突然发动。”

“这样,西青不敢把京城之中的兵力调到鄞州调得太狠,就必定在鄞州束手无策,毫无反击之力,咱们也好一举将鄞州收复。”

姚远没有说话,宫韫走上城楼,

“那倒未必,西青如今留了二十三万在京城里,一旦猜到咱们并没有留许多大军在西青京城里,便一定会将兵力全部调出来全力攻打鄞州,咱们要抓紧的不是兵力少的时候,而是西青没有识破这个真相的时候。”

沈烨道,

“将军?”

“可是西青那些贵族皇室那么怕死,绝对不会轻易认定西青京城里没有大周兵将,就算是看出了几分端倪。也肯定会犹豫再三,生怕出了错,把自己的性命断送进去。这段时间该是很长才是,倒也不必这么紧张吧。”

宫韫看向姚远,

“本来是可以不露端倪的。”

姚远沉默,因为他留下了那些俘虏,不忍心杀那些望族,故而留下唯一端倪可寻,一旦被西青皇室发现,那些望族之人并没有死,那么必然怒而将京城内的二十三万兵力全然调出,尽数用于攻打鄞州。

以他们现在的兵力,去攻打这二十三万,尚在劣势。

西青会翻盘,亦未尝没有可能。

只要这些俘虏不死,终究有可能有意外发生。

宫韫道,

“只能尽快缩短战程,在西青发现端倪之前将鄞州收复。”

下面有兵士高声道,

“宫将军,长安有信来。”

宫韫拍了拍沈烨的肩膀,下了城楼,兵士将信統交给宫韫,宫韫就原地将信統拆解,潇洒而锋芒毕现的行书现于纸上。

亦是关无忘一向的行文风格,简单明了,并不多话。

敬上,

西青烟火昇,长安烟火湮。

关无忘。

宫韫问送信的兵士道,

“信件从何处来?”

“回将军的话,信件就是关大人今日早上青自留放在观山的。”

宫韫点点头。

关无忘与长诀实则也算是同龄人,但不知为何,他只将长诀当成是孩子,却能与关无忘坦然像平辈一样交谈。

关无忘虽看上去纨绔风流,但事实上,却是成熟过大多数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之前,也是长诀先与他说了要与关无忘结盟,想必也对关无忘有所了解。

倘若将长诀交给关无忘这般的后辈,他倒也能放心了。

只是来边关之前,有听闻长诀与那定王世子的流言蜚语,甚至一时甚嚣尘上。只怕于长诀名声有碍。定王世子自少年时就已经无父无母,无人管教,纵使外界传颂如何,唯有相处下来,才能知道流言传闻真不真。纵使是少年英才,也多有自傲不凡的,这一类人,反倒更难相与。

传闻未必真,就如说关无忘的传闻一般,传闻里,关无忘完全是一个自小就不靠谱的纨绔,可是他知道的关无忘却是谦逊有礼,做事稳重,行多于言。

宫韫捏着手里的信,沉默片刻,把信折好,像往常一样收了起来。

这次西青里,那场耽误了西青军机的烟火,若不有赖于关无忘左右奔走,暗度陈仓,只怕没办法盛放。

翌日,西青京城中,一处并不惹眼的茶楼阁中坐着两人,一个羸弱病娇,一个恣意随性。

关无忘笑,眸中却并没有半分笑意,道,

“五殿下的要求未免太多了些。”

余宸一半身子藏在窗扇的阴影之中,道,

“一个公主而已,连自这场伤自灭的烟火本王都放了,关大人竟然连大周区区一个公主都不肯割让?”

关无忘捏住了棋子,

“除了她,五殿下可以提其他的任何要求。”

余宸偏过头去,嘲讽地笑道,

“为什么?”

关无忘落下棋子,沉声道,

“我从不以女人谋事。”

余宸只觉得好笑,

“不以女人谋事?听说你和那宫家的长女倒是相处甚欢,扩大舆论,抢占先机,先前的桩桩件件,都有她的影子,不以女人谋事这句话,从你关大人嘴里说出来,

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关无忘冷声道,

“五殿下的样子,倒是和当初被救出牢笼的时候大不相同。”

余宸道,

“大人重新提起,是想提醒本王,大人对本王有救命之恩?”

“大人可别忘了,当时追逐本王,也差点令本王惊吓过度,溺亡在河中,若非被他人救起,眼前关大人还有机会在活生生的本王面前谈条件吗?”

关无忘忽觉有些不对,余宸口口声声要娶大周唯一的那位公主,提及宫长诀时却像是并不知晓宫长诀就是大周唯一的公主一般。

余宸道,

“关大人保证扶本王上位,本王保证在位之年绝不侵犯大周疆域,和亲,难道不是最好的方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