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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德熹恭江山亡(16)

楚冉蘅和宫家不出来说一句话,就越是令民众心疼,无言将声势拉到他们一方。

在元帝拼命想要压制住流言,却又不能明目张胆对众人维护的宫楚两家下手之时,却有一柄刀横空出世。

刀柄上刻着一道图腾,与鱼云相似。

上染血迹斑斑仍然留存。

关无忘道,

“还未恭喜左公子连升数级,直任郎中令。”

左晋道,

“不过是浊名罢了,当初能做一个编修,是因为云贵妃借赠予舍妹的丝绸传信,告诉在下,去万国寺上必有刺客,让在下前去保护,便可一举取得官位。”

“现在,又是郎中令已死,云贵妃恳求元帝,言我曾救过她一次,使其死里逃生,定然能保护好她,元帝昏庸,想着郎中令不过是看守宫中兵力的官职,便随意给了我,让我近身保护云贵妃。”

左晋温和地笑着,慢慢抬眸,

“关大人,在下能步步高升,都是有大人在为在下谋划,第一次被封编修,是与您私下来往交流的云贵妃所教,第二次,郎中令的死由关大人一手造成,云贵妃添油加醋,这一切,在背后授意的人,不正是关大人?”

关无忘道,

“当初左御史答应本官,从此与本官通力合作的第一个要求,便是圆你入仕的夙愿,左御史不愿见你宏图难展,一介八尺男儿困顿于一室之内,亦不愿意左家至此没落,再无世代簪缨,香火稀疏。”

左晋沉默片刻,道,

“祖父还提了旁的要求吗?”

关无忘道,

“好好待宫家,护住宫家,将宫家之事当做自己之事,全力以赴。”

左晋道,

“倒也是祖父会有的想法。”

关无忘道,

“劳烦左公子做这种事。”

左晋道,

“也是为了大局,谈不上麻不麻烦。”

丫头在旁边煮酒,早桂一匙匙地加进酒里,蒸汽上涌,整个屋子里都是桂花的香气。

关无忘道,

“只是如今并非为宫家铺路,而是为定王世子铺路,你不觉得…”

关无忘接过丫头递过来的酒杯,推到左晋面前,

“有些失望遗憾?”

左晋看向关无忘推过来的那杯桂花酒,浅笑着,

“关大人何出此言?”

关无忘道,

“本在大宴之上,你与宫长诀期定婚约盟誓,但所有人都只觉得你们是为了不让匈奴人下大周的面子,于是逢场作戏,搪塞了匈奴人。”

“这,难道不失望遗憾吗?”

左晋温和地笑笑,

“关大人说笑了,长诀是在下的妹妹,在下怎么会有旁的心思,关大人这般说笑,若让长诀听见,只怕惹了她不高兴。”

关无忘道,

“那亦大可不必这般费力,恰时将剩余御林军带进宣室殿,看见手握鲜血淋漓的长刀的元帝,更不必将这把刀刻意遗落在客栈之中,使之为众人所见,腾空出世的长刀,又放在你新晋郎中令那儿,但却是在重重森严守卫下凭空消失,转而出现在民间。刀鲜血淋漓,图腾清楚,证据确凿,在百姓中加重对元帝的绝望被厌恶,这难道,不是正应了宫楚二人乃天选一方,苍天庇佑的流言吗?”

左晋轻笑,端起酒杯,

“确实如此,果然都瞒不过关大人,祖父和宫家之所以选你,是有道理的。”

长安一间客栈闭门谢客,因为无端端收到了一把来路不明,染满鲜血的长刀,许多人都认为其是凶店。

客栈名曰天清地宁,先帝手书牌匾,也算是一家老店,生意红火,自那把刀之后,便门可罗雀。

天清地宁四个狷狂恣意的大字挂在门前,向来赶考或路过的书生图个风致,便会留下来一晚。

毕竟天子所书之下安眠,自然天子门生。何愁考不中?

天清地宁将长刀夜半扔出去,长刀却又会在别的时候回到店中。

直到有人发现长刀上的图案,众人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这可是前几天晚上夜半游行的凶鬼灵旗上的图案啊!

乃大凶之兆。

当日,却马上就有官兵内的消息传出,这一副图腾,是前郎中令的家族图徽,每每有族人去世,一定要摇旗相送,如此,先人便会来接走去世之人,永归极乐。

这般说来,这血,难道就是前郎中令死时所染?

可这显然是郎中令自家的刀,怎会用来杀自己,况且,当场诛杀郎中令的可是大公无私的关大人,用的是御前侍卫刀剑。

一把刀,带着诡异恐惧的故事,几乎传遍整个长安。

西青皇宫内,

几个小宫女低声道,

“新回来的五皇子确实生得好看,只可惜,远没有其他几位皇子的风韵与气度,大抵是因为质于别国久了,难以将养出皇子气概。”

“真是可怜啊。”

“听说五皇子尽量已经二十有二,可看那纤瘦孱弱的模样,却丝毫不觉得,只是仍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如今大皇子那什么了,往后这储君之位,可不像是有机会落到五皇子手里。”

“我曾远远看过一回五皇子,好看是好看,就是模样多少偏些阴柔。”

余宸站在花枝后,轻轻地咳嗽两声。

几个小宫女未发觉,直到余宸走出来,走到她们面前了,几个小宫女才惊觉余宸的存在。

几个宫女大惊,猛然跪下,

“奴婢该死!”

几个宫女头也不敢抬,都拼命地回忆着自己方才都说了些什么,快速地想着理由。

只是想象之中的斥责并未到来,余宸蹲下身子,看着几个宫女,无奈地笑笑,

“怎么了,何须行此大礼,我看起来可像是会吃人不成?”

“怎么可能!奴婢不敢。”

余宸笑,伸出温暖的手,亲自将其中一个宫女扶了起来,宫女诚惶诚恐。

余宸的声音温暖而缓慢,

“都起来吧,我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

小宫女慌乱间与余宸对视了一眼,小宫女忙低下头,余宸却将一样东西轻轻放到小宫女手上,小宫女低头一看,有些意外,抬眸看向余宸,余宸的眸如琉璃,流光溢彩,含着让人心悸的光,引人沉沦。

余宸轻声道,

“方才见了这花,觉得开得甚好,只是总在枝上难免有些厌倦,配上你们正是破瓜之年的小姑娘,当是正好。”

小宫女怀里的那捧紫藤颜色浪漫温柔,几个小宫女看着余宸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庞,听着他的笑语盈盈,不由得心跳加速,面上绯红。

余宸笑着,轻声道,

“要是休息完了就快回自己宫里去吧,受了责罚可就不好了。”

宫女们道,

“唯。”

却都忍不住频频抬头看余宸,余宸眉眼带笑,宽和温柔,俊美精致的青年面容落入眼中,青年凌厉的下颌线和凸起的喉结,逼人的身高,已昭示年岁,并非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无疑让人更为心悸。

几个小宫女忙离开了,却一步三回头,面颊红红地看着余宸,拿着那根花蔓的宫女更是脸红到了脖子根,一直看着余宸离开。

鄞州中,宫韫正在原地打坐,门忽然开了,光射入屋内,姚远提着食盒,道,

“将军,那一千人已经去西青了,您别担心。相信此事定会成功。”

宫韫抬眸,

“你觉得,这么冒险,就真的能保得住那些名门望族吗?”

姚远道,

“末将只求能如宫大将军的夙愿一般,不滥杀无辜,亦不胡乱灭门。”

宫韫道,

“可你这般千辛万苦地将他们转移,难道就是这般,便可以护住那些人一世无忧?难道毫发无损从敌军阵营回来的人,西青的启帝可以丝毫不怀疑?”

姚远沉默,将食盒放在案上,将饭菜拿出来。

“可他们是无辜的,我们手刃他们,他们必死无疑,但若是将他们藏起来,营造已死的假象,他们尚且有一线生机。”

宫韫道,

“如此仁义,我只觉得是软弱,是拎不清。难道再度上战场时,敌军会因为这个对你感恩戴德吗?”

“姚远,在此事上,你未免太幼稚愚钝了。”

姚远道,

“难道真令其人生而无罪却死于无辜?君子行事不可取小人之道,将军,你所谓不得已而为之,又真的是对的吗?”

宫韫道,

“我知道,于无辜而言,此道有损大义,可是两军交战无无辜者,下战书一刻,双方已经清楚所有后果皆是一生死状,生死无尤,西青与大周即是死敌,无论如何相互屠杀,都无关任何仁义道德。”

“再者,你可有想过,这般带着那些望族之人在我们不熟悉的西青京城中躲躲藏藏,极易败露行迹,彼时,我方暴露,一切的盘算和布局皆乱。”

“你我死不要紧,可我们的那些百姓呢?你有问过那些百姓,愿不愿意为你的大义去死吗!你慷他人之慨,以天下百姓之性命换你的大义,难道这就是你满口所说仁义道德?”

“姚远,我大哥当年教你读书识字时,绝对不会想到,你所学之仁义道德,都被你曲解成什么样子。用大周百姓来冒险,你自以为,这便是大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