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过来吧。”
符流玉看了沈梨一眼,沈梨冲她笑道:“我在马车上,你们当我不存在就是了。”
没有来找她的,她却自个儿下去,让人跟一个丫鬟在马车上,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这马车里有猫腻。
符流玉嘴唇微翕,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只说了一声“谢谢。”
“不用。”沈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靠着车壁休息,那人被带上了马车,同样上来的还有沈彧。
沈梨扫了一眼,是个极为普通的中年人,也就这一眼,之后她就闭目养神,当自个儿不存在了。
倒是符流玉看到这个中年人吃了一惊,“贺先生?您怎么过来了?”
“是王爷让属下过来一趟的。”
贺先生是燕王府的管事,亦是当年镇南王府的老人,是看着珍妃和燕王长大的,人有本事,也有真才实学,算得上是燕王的半个师傅了。
这些年一直在帮萧承宣处理着燕王府中的事,对这母子俩的关系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努力,可偏偏,有些隔阂在了,怎么都消不掉。
眼看着这两母子关系好转了,可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导致符流玉不得不假死离开京城,萧承宣如今走不开,只能叫贺先生走一趟了。
符流玉心中有些难受,“承宣,承宣他还好吗?”
贺先生摇头,“王爷这些日子一直在宫里,好与不好,属下也不知道。”
符流玉眼中的光芒渐渐地黯淡了下去,贺先生道:“不过,王爷留了一份信给您。”或许是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萧承宣留了一手。
符流玉接过那封信,宝贝般的贴在了胸口,心里涩涩的。
她嘴唇哆嗦了下,“贺先生,王爷,日后就麻烦您了。”
贺先生难受的擦了擦眼睛,却还是笑着说:“王爷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您放心。”
出了宫,这世上,就再也没有珍妃这个人了。
符流玉絮絮叨叨的嘱咐了许多,贺先生认认真真的记着,就等着回去的时候跟燕王好好说一说。
说到最后,符流玉的声音都变得哽咽了起来。
“您……”贺先生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您莫要再伤心了,王爷他定然也不希望您是伤心着走的。”
符流玉被仇恨困了那么多年,也被那座皇宫困了那么多年,如今,终于能走出去自由自在的生活了,她应该是高兴着离开的。
“王爷让属下带了几个人过来,您看……”
符流玉摇头,“那些人,你带回去吧,我用不着。”
贺先生带着人来了,就没想着将人带回去,“好歹让王爷放心。”
就这么一句话,叫符流玉绷不住了,“好,我知道了。”
贺先生盘算着时间不早了,告辞离开了。沈彧送他下去,贺先生站在凉亭处,等了许久,等到再也看不到影子了,才准备回去。
马车上,符流玉抱着萧承宣的那封信,舍不得打开。
沈梨叹了口气,“想看就看吧,你再这么盯着,也翻不出花来。”
符流玉没有反应,沈梨也不自讨没趣,闭上眼准备休息一下。
“其实,我是怕的。”
沈梨睁开眼,不解的看着符流玉,不明白,就一封信,有什么好怕的。
符流玉自嘲的扯了扯唇角,“或许,你也听说过的,我对他……从来也不曾好过。”
沈梨沉默了下,她确实听说过,这对母子的相处,叫她咋舌,也心疼萧承宣有这么一个母亲,但总归同她没有关系,听过,感叹过,也就忘了。
“那你怕什么呢?”
符流玉红着眼眶笑道:“我怕我再也舍不得走了。”
沈梨愣住,没想到她在怕这个。
可她也能理解,到底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又怎么可能真的就不在乎呢,只是,这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朝前看吧,总有一日,你们母子定能够再重逢的。”
符流玉似乎叫这句话安慰到了,眼睛里的光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最后变成了坚定。
“是呀,我们总有一日,会再见面的。”
她这话说得很轻,似乎是要说给自己听,又似乎说给沈梨听的。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沈梨想说这么一句,但她跟符流玉确实不熟,索性也就不说了。
渡口很快就到了,旁边有个能落脚休息的茶棚,女眷进去休息整顿,其他人则是帮着将行礼搬上船,这也不是很快就能搬完的,因而沈梨坐在棚子里喝茶。
符流玉收拾了一路的心情,这会儿神态已经自然了不少,沈梨的贴身丫鬟锦夕是个敏锐的人,一眼就看出来符流玉哭过了,“夫人,她……”
沈梨喝着茶,压低了声音,含糊道:“这是表姑娘。”
表姑娘?不是丫鬟吗?
锦夕错愕了一下,又很快镇定了下来,不管符流玉的身份是什么,但叫定国公老夫人这样遮掩的送出京城,定然其中有什么猫腻的。她是沈梨亲自调教的大丫鬟,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打听什么不该打听。
对于锦夕那聪明的反应,沈梨很是满意。
“姑姑,都差不多了。”沈彧走了过来。
沈梨起身,将茶盏放下,符流玉跟在她的身边,亦步亦趋。
沈梨想了一下,“锦夕,你先带她去船上安顿好。”
锦夕应了声,看向符流玉,“姑娘,这边请。”
符流玉点头,知道这姑侄两个有话要说,跟着锦夕走了。
“姑姑?”沈彧不解。
沈梨低声问:“她的身份,你是知道的吧?”
沈彧没想到沈梨是说这个,但也没有瞒着她,点头道:“她日后就麻烦姑姑了。”
沈梨叹了口气,“咱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也是,母亲也是,怎么总是说这么客气的话?还真是什么样的人教出什么样的学生来。”
沈梨嘀咕着,放轻了声音,但沈彧耳朵尖,听了个明白,笑而不语。
他是定国公老夫人带着长大的,祖孙关系极好,因而有些处事作风也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