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老夫人的心疯狂地跳了跳。
半晌之后,她才哑着声音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她怎么会不想呢?她这些年来,做梦都想要将镇南王府头上的冤屈洗刷掉,可,这又怎么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不敢去冒险,自然也不会叫自己的孙子去冒险,这就是一场赌博,赢了,镇南王府从此洗刷冤屈,可是输了,赔上的是整个定国公府以及宫里的沈贵妃和秦王,她赌不起!
沈彧抬头看向定国公老夫人,目光坚定,“祖母,我很清楚自个儿在说什么。”
定国公老夫人陡然心慌了,她匆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压惊,“别胡说八道,这事……是不可能的。”
“怎么会不可能?”
定国公老夫人摇头,“这是先帝下得旨令……”
沈彧打断了她的话,“可若是在先帝之前,就有人下了另外一份旨意呢?”
定国公老夫人难得愣住,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来,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先帝之前下旨的人是谁,“你的意思是,高祖皇帝?”
定国公老夫人一瞬间就想到了高祖皇后,那一位,在她入京之后,就召见了她,甚至还同她说了许多。
那时候,她整日处于身份被揭穿的惶恐中,没有一日睡得安稳,是高祖皇后召她入宫,同她说了许多话,才叫她渐渐地平静下来。
高祖皇后是知道她身份的,那么同高祖皇后伉俪情深的高祖皇帝呢?难道他会不知道吗?高祖皇后同高祖皇帝之间从不曾有什么秘密,高祖皇后会瞒着他吗?
定国公老夫人垂下眸子,先前一直没有想明白的事情,这会儿似乎渐渐地变得明朗了起来。
“高祖皇帝留下了东西,而那东西在宣宁侯府中。”定国公老夫人抬起眸子,眼神坚定,语气更是肯定的。
“是。”沈彧也没打算瞒着,毕竟前世他问定国公老夫人的时候,她也是听过那个传言,晓得宣宁侯府手中有着一件叫人眼热的东西,有无数人想要争夺。
只是她前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那样东西,除了镇南王的后人外,对谁都是不起作用的。
那些别有心思的人,就算是拿到了这样东西,也没有任何作用。
“是什么?”定国公老夫人虽然竭力稳着,但她的声音中还是透露出了一丝颤抖,像是害怕,又像是在期待什么。
“是一道传位的圣旨。”
“什么?”饶是镇定如定国公老夫人,也惊讶的打翻了手边的茶杯,但她却仿佛没有察觉到,目光死死的盯着沈彧,“传位圣旨?他……高祖皇帝,要传位给谁?”
既然不是交给先帝的,那也就是说,这传位圣旨不是给先帝的。
纵观先帝一生,定国公老夫人手指颤抖,隐约猜到了一些。
沈彧抿唇,虽然不忍,但还是照实说了,“老镇南王。”
哐——
手中的佛珠直直的掉落在了地上,定国公老夫人却仿佛没有感觉到,任由陪着她许多年的佛珠掉了下去。
一双浑浊的眼睛里,蕴满了泪水。
她怎么也没想到,高祖皇帝,留下来的会是这么一样东西。
“先帝他……”
“先帝怕是也知道这样东西的存在,所以才不管不顾的出手对付了镇南王府。”沈彧垂眸,不忍看到祖母此刻的神情。
镇南王府本是可以安然的存活在这个世上的,可偏偏,因为先帝的私心,一家几百口人,全部走上了黄泉之路。
啪。
一滴,两滴……
泪水不停地落下,定国公老夫人死死的咬着唇,无声的哭泣着。
她不敢放声哭出来,只敢这样,默默地哭,默默地将那些痛一个人咽下去,这么些年来,她都是这么做的。
“祖母。”沈彧担忧的看着她,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定国公老夫人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瑾之,你说这件事,太后是知情的呢,还是不知情呢?”
这个问题,沈彧答不上来,但他也不希望祖母伤心。
“许是不知情的吧……”
定国公老夫人闭上了眼,沈彧都没好意思说下去,到底是枕边人,先帝不怎么近女色,对中宫亦是宠爱有加,若非太后无子,也不会纳了皇太妃的。就这样的夫妻,太后难道真的会不知道?
“这么多年来,我以为她……我以为她是因为我当初救了她一命,才会对我愧疚至今,才会想方设法的去护着我。”定国公老夫人说不出来这一刻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对太后和定国公老夫人之间的过去,沈彧并不是很清楚,也不好去置喙什么,“祖母,有了这一道圣旨,镇南王府身上的谋逆罪名,就可以洗脱了。”
毕竟,那是高祖皇帝的传位圣旨,比先帝下得圣旨,更是有效。
若是皇上推翻了先帝的意思,那是不孝,可高祖皇帝是先帝的父皇,他下得旨,先帝敢不认吗?
定国公老夫人神色不是很好,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同沈彧说话,“你今日既然过来了,那就表示,这圣旨,不好取出来,是不是?”
“是,需要钥匙去打开。”
定国公老夫人恍然,“难怪你来问我当年父王有没有什么东西留给我。”
“不过,这一回,你怕是打错算盘了。”定国公老夫人摇了摇头,那些东西,只消她想了,就打开来看看,这么多年,翻来覆去,都有什么东西,她虽然不是全部记着,但也晓得,那里头,是没有什么钥匙的。
“祖母,我能看看吗?”
定国公老夫人也不拒绝,“我叫何妈妈拿给你。”
说着,扬声叫了何妈妈进来。
“去把东西拿过来。”
何妈妈将盒子取了出来,放在沈彧的面前,而后退了出去。
沈彧将里头的东西取了出来,放在桌上,直到里头的东西全部被掏空了,才停手。
定国公老夫人匆匆开了一眼,就别开了头,“这些东西,都是我当年从镇南王府里头带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