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太后摇了摇头,“阿棠这一胎不易,这些事情,就不要去烦恼她了。”
自从上次沈贵妃被诊出怀了双胎之后,太后和皇上都上了心,没事也不叫她随意走动,安心养胎便是。
至于这凤印,太后亦是没有收回来。
怀孕的时候最是无聊,还是需要做点事情打发时间的。沈贵妃走动不得,让她做些事情也好。
宫里的那些妃嫔观望了一阵,也差不多明白了太后的意思,不管是有没有小心思的,都把这些心思给咽了回去。
太后和皇上都不发话,她们眼巴巴着做什么?
云嬷嬷见太后脸上露出了笑容,也松了口气。
提起沈贵妃,太后忍不住问了几句,云嬷嬷这些日子经常去棠梨宫走动,也清楚情况,“贵妃娘娘的神情,瞧着还算是好的。”
太后斜睨了她一眼,“可不要避重就轻。”
云嬷嬷笑了,“奴婢可没有避重就轻,贵妃娘娘情绪倒是极好的,就是身子骨有了累。”
“怎么着?”
“孩子闹腾,肚子又大,睡不安稳。”
一听到“睡不安稳”这四个字,太后就忍不住想到了上次她中毒的事,每夜都睡不着,白日的时候还能睡一些。
经历过这些苦,才知道能睡得安稳,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太后虽然也心疼,但,也无能为力。
“等过了这阵子,或许就会好了吧。”太后又问:“我记得阿棠的预产期不远了吧?”
云嬷嬷笑道:“是,还有月余左右。”
到底是双胎,随时都有可能,这时间也是拿捏不准的,好在每日都有太医去棠梨宫诊脉,稳婆也直接在棠梨宫里头住了下来,就怕发生什么意外。
太后颔首,心中有数了:“让底下的人多费些心思,阿棠无虞,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若是真出了什么事,那后果自然也不会轻巧的。
这后头的话虽然没说出来,但云嬷嬷还是听明白了,笑着颔首应下。
太后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也到了了禅大师入宫讲经的日子,她松了口气,打算好好叫自己静一静心。
了禅大师每月十五都会入宫一趟替太后讲经,只是前些日子太后病了,他又外出云游四方,倒是许久没能讲经了。
因着灵光寺出了这样的事情,洗三那日,宣宁侯府门庭冷落了不少,没有叫太多的人,只请了几家亲戚过来观礼。
张氏这些日子养的好,洗三这日面色红润,就连谢琯,也肌肤白皙了不少。
有不少夫人笑着说谢琯同谢環长得相似,倒是叫谢老夫人开心了许久,张氏亦是笑道:“姐妹,自然是相似的。”
这话说的随意,可是落在旁人的耳力,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谢瑶。
同样是姐妹,却半点儿也不相似,听说前不久还在外头闹腾出了那一茬事情,被太后剥夺了侧妃的身份,在齐王府里日子也不好过。
不过,来得都是谢家的亲戚,对谢家的态度亦是有所了解,这样的日子,自然不会说一些令人不开心的事情,只围绕着孩子说事,倒也热闹的紧。
五月十五,是太后听经的日子。
了禅大师一进慈宁宫,就忍不住蹙眉,“太后可是有心事?”
太后看了他一眼,笑着让人坐下,云嬷嬷等一干人等也都晓得太后在听了禅大师讲经的时候不喜欢旁人在场,忙退了出去。
“这些年,你过得倒是潇洒。”太后打量了一下了禅大师,轻轻地笑了,眉眼舒展,只是眼角的皱纹却是又深了一圈。
了禅大师双手合十,面目慈悲,道:“贫僧不如太后,每日忧虑过甚。”
太后单手抵着额头,闻言忍不住笑了:“了禅啊,你说说,哀家如何能不忧虑?”
了禅大师纵然是尘世之外的人,也听说了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沉默不语。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有一把推手,将事情朝着他们控制不住的方向推动过去。
见了禅大师不说话,倒是太后无所谓,她只不过是想要有个人,能同她说说话罢了。
“哀家这些年已经是不怎么管事了,可偏偏,就是有人要给哀家惹事。”太后说着话的时候,充满了疲惫,“你说,哀家怎么能放心的下去?”
了禅大师沉默了一瞬,问:“太后说的是上次您中毒的事,还是前些日子灵光寺发生的事?”
太后抬眸,定定地看着他。
了禅大师不曾闪躲,直直的迎下了她的视线,两人对视许久,最终,还是太后先挪开了视线,叹息道:“两厢都有。”
“太后知道是谁对您下得手?”了禅大师问,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太后沉默许久,最终还是点了个头。
了禅大师不解:“太后您,并不是如此优柔寡断之人。”
他从几十年前就认识太后,也知道,这是一位作风雷霆之人,手段狠厉,他还是头一回瞧见,她对敌人软了心肠。
太后看了他一眼,“那是因为哀家心中有愧。”
了禅大师先是不解,随后恍然,能让太后心中有愧的,这世上统共就那么一件事,“当初,竟还有人活下来?”
这是让了禅大师意外的,当初镇南王府的事是他奉了先帝之命去做的,他自问,是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的解决掉了,他也是在那事发生之后,才出家为僧的。
到底,还是因为心中有愧。
不过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了禅大师也记不清楚当时到底如何,但晓得还有人存活于世上,念头一转,便明白了,大抵,是镇南王的手段了。
只是让他觉得不解的是,镇南王既然能送走自己的女儿,为何不逃走?
这个疑问也只存了一瞬,便明白了过来。
天下之大,纵然有朝廷的手伸不到的地方,可这样躲闪着过一生,却是他不愿的。
对镇南王,了禅大师是佩服的,也是惋惜的。
很多事情,亦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若是真的要去责怪,只能怪命运不公,叫他投身在了前朝皇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