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你这个乌鸦嘴,少说这些晦气话!”迪雅的声音更响了。
两人的脚步声却是越走越远。
唐浮趁机从书房里出来,悄悄回到浮心居。
她这时回过神来,方才定是迪雅察觉到自己的灵力,才在外面替自己打掩护,引开阿施台,让自己好脱身。这丫头倒
挺机灵的,临走前得好好赏她。
莲娜在屋内守着孩子,见唐浮从外面回来,一脸冷漠,“公主去哪儿了,怎么舍得小殿下一个人在屋里?”
唐浮微微有些意外,这莲娜平时不怎么说话,一开口倒是挺有脾气的,不像院子里其他婢女见到她都是先行礼,说话
都不敢大声了。她居然敢质问自己这个当人娘亲的,丢下孩子不管。
“我方才觉得有些闷,才想去外面随意走走。也不是丢下他不管,我有让迪雅帮忙照看一下的。”唐浮解释起来,有
些心虚,自己也觉得有些内疚了似的。
她走到摇篮边上看宝宝还睡得沉,心里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这世上再贴心的仆人,也比不过自己的亲娘,孩子还那么小,他时刻需要你在身边。公主下次若要去散心,也要多
叫几个人同时看护小殿下,以免一个人大意,出了什么纰漏。”莲娜一口气说了许多。
唐浮连连点头称是,十分受教。
说完这些话,莲娜便行了礼,而后转身退了出去。
唐浮望着她的背影,倒觉得这姑娘外冷内热,也是不错的。这两个丫头果然是南里泽挑出来的,虽然不错,但可惜跟
她们的主仆情分也就只能到这里了。
中午用过午膳之后,唐浮趁着午休时间,换好衣服,便带着孩子偷偷从窗户翻出去。
她原本想过,等入夜之后再走,但入夜之后走动的人少,她也难藏踪迹,倒不如趁南里泽还未回来之前就离开,也是
干脆。
唐浮穿的是普通妇人的家常装束,又挽着一个竹篮,孩子就藏在竹篮里。
这么一路出了城,顺利地在驿站搭上了一辆去邺山的马车。她的计划是到了邺山以后,再转道北上,一直到燕歌最大
渡口桂津,然后她便可以坐船去东乾了。
原本她曾想过回玉穹,但自己仍在被鬼域的杀手追杀,若是回玉穹,不是徒给凤冉他们添麻烦。
所以她才想带着孩儿直接到他父亲的故国东乾去,等到一切稳定下来之后,再与故人联系也不迟。
“大婶,你这篮子里装的是些什么?”同车的人,望向唐浮手中的篮子。
唐浮戴着面纱,包着头巾,又穿的是妇人的陈旧衣服,被误会是年纪大的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她压低了嗓子,回道:“不过是个空篮子罢了。里面的东西早在王都市集上卖光了。”
“哦,原来如此,真是不好意思,我闻着有些香味,还以为你装的是干粮,想同你买一些来的。呵呵,赶路走的急,
没带多少干粮,这会儿闻到点香味就把我肚子里的馋虫全给勾出来了。”那汉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唐浮听他这么一说,暗自也仔细嗅了嗅,确实有些点心的香气,正是从自己篮子里飘出来的。
她趁行路中车上众人都不察觉的时候,偷偷掀开篮子上的布往里看了一眼,我了个去啊,这熊孩子一手一个大大的桂
花饼正啃得欢呢。
他这门牙是几时长出来的,她当娘的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这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儿子,怎么发育得有点惊人啊。
就算因为这孩子亲爹有狐妖血统,也不至于长得这么快吧。普通人家的孩子至少还得再喝几个月的奶,才能开始吃点
糊糊什么的,他倒好,直接拿着他娘吃的点心……
等一下,他这饼是什么时候拿的?
唐浮按住太阳穴,头禁不住开始有点疼了。
她记得自己今天可没让人往房里送点心,昨天似乎也没吃过什么甜点。正在唐浮疑惑时,便听到对面坐的一个十二三
岁的小姑娘突然叫了出来,“咦?我的桂花饼怎么没了?”
接着她便扯了扯旁边姐姐的袖子,“姐姐,是不是你拿了我的饼?”
她姐姐十分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已经吃掉了,自己不记得了?我怎么会拿你的饼?”
“我没有!我就是专门留了两块在路上吃的!现在怎么没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那你包袱里其它东西还在不在?老是丢三落四的,一点都没个姑娘样!”姐姐压低了声音教训
道。
“不是……我没有……其它东西都好好的……”小姑娘又气又急,都快哭出来了。
虽然她们俩姐妹说话声音不大,但唐浮也能听得字字清楚,更是一头的黑线加冷汗。这小子,毛都没长齐,居然还学
会了顺手牵羊,这手法倒是挺利索的。
她快速伸手进篮子里去,从宝宝手中把两块被啃得残缺不全的饼子都给抢了过来,同时暗暗低声训道:“别人的东
西,不能随便乱拿!”
这两块被啃烂的饼子,自然不好还给那小姑娘,她便上前递了些散碎钱过去,“对不住了,小姑娘,上车的时候可能
没注意,你那两块饼像是掉在我篮子里了,后来被我已经给扔掉了。这些钱赔给你。”
姑且用个借口吧,她总不至于告诉别人,是自己没满月的儿子,不知怎么就从你包袱里把饼给顺走了。
那小姐妹俩还正觉得意外,面面相觑着,不知道这钱到底该不该接,唐浮就把钱直接塞到那小姑娘手里,才坐了回
来。
马车眼看着快出了王都的范围,忽然一队骑兵追了过来,喊停了这辆马车。
车上的人都正疑惑着,领队的人跟车夫低语了一句,便站到边上去了。其他人没听见他们说的是什么,唐浮可听的是
清清楚楚的,那句话是“让车上的人都下来,王城里走失了一位贵人。”
唐浮心里一沉,忍不住暗自骂起脏话来,怎么这么快就被找来了,南里泽难道是一直派人在监视着自己吗?响应速度
也太快了吧。
怎么办?
现在从车上逃走,太过明显,他们可都是骑着马的。
自己现在虽然灵力在逐渐恢复,但身体并未完全好转,要驾驭蛮蛮飞行的话,恐怕有些勉强,而且还带着孩子。
正在她有些犹豫不定的时候,却听见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娘亲不怕,宝宝保护你。”
与其说是听见,不如说是一股灵力汇入她的意识里。这孩子天生便拥有灵力,且用的是灵力密语的方式跟自己交流。
唐浮几分激动地回应道:“是你在跟娘亲说话?宝宝。”
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了,仿佛刚才那一声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你!把面纱摘下来!”检查的侍卫粗声粗气地对着唐浮喝道。
唐浮一抬头,才看到原来已经把自己前面的人都一一检查完毕了,这么快就已经轮到自己。这张哥舒芸儿的脸,在面
纱揭开之后,肯定是藏不住的。
她犹豫着是直接逃走,还是再寻个什么借口拖上一拖,却又听到宝宝用灵力密语跟自己说道,“娘亲不怕,宝宝保护
你。”
难道这孩子有办法?
她姑且试一试,大不了就是再被南里泽找到,带回去而已。
面纱揭开,那人看了自己一眼,没有过多的表情,低头望了望她手中挽着的竹篮,“这里面装的是什么?”没等唐浮
应答,他自己已经伸手去掀篮子上面盖着的布。
唐浮差点没叫出声来,结果布被掀开之后,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行了,你走吧。”那侍卫挥了挥手,就去检查下一个人了。
她赶紧把面纱重新戴上,又趁着周围没什么人注意时,偷偷掀开篮子上的布看了一眼,宝宝正躺在里面,咧着嘴冲着
自己笑呢。这么大一个婴儿,那人怎么没看见呢。
看来这孩子不仅天生有灵力,而且还会幻术。
马车上的人很快都被清查了一遍,没有收获,自然会被放行。
所有人重新上了马车,唐浮也松了一口气,刚坐稳,那车夫重新驾驶着马车上路,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唐浮忍不住从车窗循声望去,竟然是南里泽亲自骑马过来了。
宝宝的幻术自然骗不过南里泽的眼睛,唐浮被带下了马车。
“让你们准备的马车,怎么还没过来?”南里泽催促了属下,然后才走回唐浮身边,脸上写着不满,“你不打算给我
个交代,就这么带着孩子走了?”
唐浮瞪了他一眼,“我只是觉得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早点各走各的,比较好。”
南里泽几分不解,“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让你如此看我?”
他话音刚落,从路两边的林子里窜出十几个黑衣刺客,见人就杀,攻势凌厉,冷酷无情。这群人来势凶猛,且杀了个
措手不及,就连南里泽带的侍卫都有些应接不暇,更别说驿站马车上的平民百姓。
不出片刻,那些人全都已经成为刀下亡魂。
唐浮丢掉篮子,抱紧孩子,朝着远离王都的方向跑去,却被几个刺客跟上。南里泽一边祭出分身应付着那些刺客,一
边追上她就带着她往回走。
回到近郊,就有王都巡逻队,刺客也不敢追得太紧。
“放开我!”唐浮一路上不停地挣扎着。
“你耍性子也该分个时候,那些刺客怕是鬼域中人,他们分明就是冲你来的,一定是在王都监视着我的行动,知道我
为你出城,才追了过来。”南里泽皱紧了眉头。
“你又何尝不是在监视着我?”唐浮瞪着他。
南里泽也来气了,“我那是为你好!怕有人伤了你!”
唐浮冷笑道,“哼,别说得这么好听,难道你杀人也是为了我?”
南里泽看着她,半晌没有回话了,似乎在思索着她到底在气什么。不过在那之前,他不想再跟她站在官道中央争论这
些,就念了落睡咒,想将她催眠。
但没想到那咒却没有生效,被什么力量挡住了,唐浮仍瞪着一双大眼睛直直注视着他。
他的目光落到她怀里的婴孩身上,这孩子似乎生来就带有不同寻常的能力,不亏是灵狐的血脉。他只好先用落睡咒将
这孩子催眠,然后再将唐浮催眠,一并将他们母子带了回去。
“月儿!”
这熟悉的呼唤声,让唐浮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