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我这里正好有几张字,不知道写的什么,能否劳烦先生给我看看?”
年掌柜抬手拭汗:“我只是个掌柜,识文断字的事并不擅长,隔壁不是住着个书生,要不夫人去找他问一问可好?”
百里奚坐在隔壁莫名其妙打了个大喷嚏。
百里奚:“百无一用是书生,谁是书生,你才是书生,你们一家子都是书生。”
周氏:“年掌柜就帮帮我吧……”这个“吧”字,尾音拖的忒长,又娇又憨。
“我一个妇道人家,怎好出门去麻烦隔壁小生……”
说着撒娇似的就去拉年掌柜的衣袖。
年掌柜吓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莫,莫,莫急,我……我跟你去便是。”
周氏这才又喜笑颜开,挥着小帕子拉着年掌柜的衣袖就进了自己房中。
“你,你……你快放手。”年掌柜一手拉着自己袖子,想摔又摔不开,一手捂着自己鼻子。香气实在重的太熏人!
谁知道进了周氏屋子,却并未见周氏拿出什么纸张来,只是笑闹着强拉年掌柜不放。
年掌柜推也不是,喊也不是。只知道她是萧六姑娘的娘亲,这若是让人瞧见了可如何是好?若是沈媛也翻脸,他可得罪不起。
……
沈媛睡醒,若眉急忙进来伺候。
沈媛是被吵醒的,抬头往外望,“什么声音嘈杂,家里来人了?”
若眉呆呆的道,“好像是三夫人劳烦年掌柜给她念什么字。”
沈媛:“年掌柜?可是找我有事。”
若眉:“年掌柜没说,等小姐收拾妥当,我去叫年掌柜进来。”说着给沈媛洗脸净手。
正要梳妆,沈媛推开若眉的手,“就这样吧,叫年掌柜进来。”
若眉柔顺的放下梳子,低声应了声“是”就出去了。
……
“什么?!有人在卖我们的酒?”听了年掌柜的叙述,沈媛反问。
年掌柜:“沈老板不知道?”
沈媛:“你这不是刚刚告诉我。”
年掌柜吁了一口气。“不是沈老板将酒又卖于他人便好。”
沈媛:“你看我像是那不守信的人吗?我既然答应只跟你们一家合作,又怎会反悔?”
年掌柜:“东家说,若不是姑娘,这便好办。只不过如方便,还是请姑娘过去一趟,大家好当面商量对策。”
沈媛点点头,连忙这就收拾出门。
年掌柜的马车就等在门外,也不用再去香水坊叫冯奇,沈媛带着若眉就跟年掌柜出门了。
到了翠云阁,就看沈鸿升等在外面,可见是急了。
沈柯也在。看见沈媛身后跟着的若眉,沈柯抬手掩口咳嗽两声,似乎有些尴尬。
事情在路上的时候年掌柜已说了大概,如今沈鸿升又补充很多细节。
原来也就是这几天,市面上突然出现了一种酒,名叫如云醉。
这如云醉跟水井酒很类似,虽口感不如真的水井酒细腻,但已经有七分神似,且量大不限购,街头巷尾小酒楼已经争相进购。
真的水井酒,翠云阁一直是限量销售。本来商家和顾客之间就有微词,不过是因为酒是真的好,且名声太盛,大家也都只能是无奈。
如今突然有了如云醉,且随意购买不限量,价格虽然差不多,但形象却让人觉得更加亲民。
沈鸿升说完之后,欲言又止。
沈媛:“还有什么事?”
沈鸿升站起来作揖,道:“斗胆再问姑娘一次,真的不是姑娘这边另外又和哪位朋友合作?”
沈媛:“真的不是。是还有什么别的事儿?”
沈鸿升这才看向沈柯。
沈柯道:“酒和别的商品不同,不是一天两天能仿造出来的。且我们的作坊管理极严,每个人只负责其中的一道工序,所以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一套流程整个下来是什么样。而现在市面上的假酒,则显然是从两三个月前就已经在仿制。”
沈媛点点头,示意沈柯接着说。
沈柯:“更让人讨厌的是,他们模仿速度之快!比如这次除了普通的水井酒,师傅你还教做了梅子酒和人参养生酒,可是我们的酒都还有三天才开坛,七天后才会上市,今天一早市面上,如云醉竟然就已经出现了和咱们一样的水井梅子酒和水井人参养生酒……”
沈媛一边听着一边缓缓皱起眉头。
她并不怕人仿造。论创新的技术,她喝过的,见过的酒多了,她都可以慢慢捣鼓出来。
可是这种跟风造假,恶心人。这年头又没个专利,版权啥的保护政策。
而且……根据沈柯的叙述,这明显就是有内鬼。
沈鸿升:“阿媛应该也猜到了,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在座的都是我们信任的人,但是不可否认,酒的研制,一定是从咱们水井坊泄露出去的。”
沈媛:“可查到这假酒背后到底是谁生产?”
沈鸿升:“却也是京城经商大户,许家的产业在做。”
沈媛:“许……?”
众人还未商议如何,却是门外有个年掌柜的贴身小厮急火火敲门。
年掌柜:“什么事?没看到东家们在谈事情,如此没大没小?”
小厮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忙回话道:“东家,掌柜的,不好了。街口有个人喝酒喝死了,说是因为咱们的水井酒!”
“什么!”众人都站了起来。
小厮:“那家人今天中午在家宴请宾客,贪多喝醉了,下午就倒在家里蒙头大睡。谁知到了下午,他家妇人见他还未睡醒,就去推他,抱怨他怎的贪杯装醉,大白天还不下地干活。谁知一推没推动,妇人觉得不对劲,过去一看人已经没气了。”
现在那妇人已经抬着人在街上,就当街嚎哭起来。闹得水井酒有毒害人,喝死了人!这事已经无人不知。
沈媛:“走,我们去看看!”
“阿媛姑娘!”
“沈老板……”
沈媛回头疑惑的看向二位,“怎么,觉得我们不应该去看看吗?”
沈鸿升:“这万一……恐怕就是冲咱们水井酒来的。”
沈媛:“所以才要会会。”说着已经出门,又转头对沈鸿升道,“沈老板先不要露面,让年掌柜跟着我去就行了。”
沈鸿升:“正是这个道理。”
于是沈媛和年掌柜跟着小厮就去了出事的那条街。
出事的人家姓马,是对新婚一年多的小夫妻。
男人是给人家做赶车的车夫,女人在家孝顺公婆。
女人如今死了丈夫,哀嚎的哭声震天响。
沈媛过去,并没有直接走到出事的人跟前,而是悄悄在巷子口打听。
还没等沈媛张口,就听到一个熟悉的且贱贱的声音在问,“这位大娘,可否告诉小生,这是发生了何事呀?”
“嗨!造孽啊。”坡脚老太太拄着拐棍连连摇头。
“敢问,是造的什么孽?”书生弯腰作揖。
“嗨!你自己不会听啊,那妇人就一边哭一边说,已经说的很清楚。”旁边茶摊子上一位大汉粗声粗气的说。
书生于是凑近坐了,又抬手要了两碗大碗茶,这大汉很是满意,大手一拍书生瘦弱的肩膀,“小兄弟,这事儿你问我就问对了。”
书生:“大哥,不是都嚷嚷出来了吗?怎么问你就对了。
大汉:“嘿,我跟你说啊,这事情可没怎么简单。这马车夫今日啊,是纳小……这才邀了几个哥们,中午在他那里聚会吃酒。”
书生:“不是才刚刚成婚一年多的小夫妻?为何这么快就纳妾,这男人啊……”
大汉:“你有所不知,这马车夫的老父高龄,听说这大半年一直卧床不起,怕是不行了。就盼着能抱上个孙子。这才花了几两银子,从人牙子那买了个丫头做小。”
书生:“那小娘子就依?”
大汉:“她无所出,不依也要依的。没成想,还没入洞房,这孙子没抱成,反倒丢了儿子。”
书生:“啊!莫不是这小娘子贼喊抓贼,谋杀亲夫!”
沈媛本来就坐在另外一张桌上,还偷偷的听,如今飞快转过身一把捂住书生的嘴,“作死啊你,不要胡说八道!”
这话别人都可以说得,可是沈媛他们可说不得!
不说都已经惹得一身骚了。
百里奚嘿嘿一笑,“早就看到你在这里了。”
沈媛:“你对我的事情倒是上心。”
百里奚:“有道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有朋至远方来……三人行……”
沈媛:……
“快走吧!随我去看看。不要说了,我丢不起这个人,你不要说我认识你。书生做成你这个样子,丢人不丢人。”沈媛拉着百里奚就去了十字街口。
尸体就摆放在十字街头,也没蒙白布,死者眼口俱张,样子恐怖,很是吓人。
这边小娘子一身白孝,跪在尸体旁,一会儿匍匐在死者身上嚎啕大哭,一会儿跪在一旁一边诉说自己可怜,一边痛骂水井酒害人。
沈媛就站在一旁看着。
百里奚唠唠叨叨的安慰她,“你别害怕,这事早晚能有个清楚的结果,未必就是你水井酒的事情……”
沈媛:“害怕?我天生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百里奚心跳漏半拍,莫非她知道他知道……
沈媛:“我是职业处理品牌危机事件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