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长大人您回来啦?”叶渺惊喜道。
梅山长因为激动,整个人都轻颤起来,“丫头,那人是谁!?”
半个时辰前他回来后,从金子口中得知叶渺有紧要事找他。
本想让金子来喊叶渺的,后来想想太晚了,便打算明早再找她。
梅山长一路奔波,身体疲惫不堪,本该早早睡下的。
但他却不知为何,心神不宁,竟是怎么也睡不着。
于是起来走动。
结果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离叶渺学舍不远的地方,看到了他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的男子。
这次,就着微弱的灯光,他真真切切地看到他了。
看到了他的样子,看到了他跟叶渺说话时的语气,还有离开时的背影。
“他叫成瑞,天阁阁主。”叶渺没有隐瞒。
“成成瑞?成?”梅山长似失魂般,反反复复念着成,成瑞。
叶渺忍不住道:“山长大人,您认识他吗?”
梅山长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听到叶渺的话。
直到许久,他才仿似回过神,“你怎么认识他的?”
叶渺不想欺骗梅山长,但斩龙门的事情事关重大。
“天阁是杀手组织,我跟他打过几次交道。”
叶渺道:“如果您想知道他的事情,我下次带您去见一个人,我想她对成瑞了解得应该多点,正好她也想见您。”
“谁?”
“她让我跟您说一声:卫家大嫂子,想见您一面。”
梅山长面色大变,“你你怎么会认识她?”
叶渺道:“有次她被人围攻,我无意救了她一命。”
梅山长面色又变了变,沉默半响后道:“丫头,你让老夫想一想,过几天回复你如何?”
“好的,山长大人。”
她跟卫老夫人约的是月底,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
两天后的早上,叶渺收到田三来信。
信上说潘上人这两天频繁出入千秋阁。
叶渺瞳孔猛的一紧。
千秋阁。
前世乔方子正是在千秋阁布下阵,将南宫焱困在其中,她和沈狼拼命将南宫焱救出。
乔方子见复仇无忘,绝望之下,引火自焚。
看来潘上人要开始行动了。
按前世的习惯,南宫焱一般会在初五去千秋阁,那就是今天了。
叶渺来不及多想,跟夫子告了假,带着沈狼直奔上京。
——
今日的上京,飘起了小雪,整个天色浊黄一片。
北风吹得临安侯府院子里那些光秃秃的大树,发出呜呜的悲鸣声。
看这天气,更大的风雪就要来临了。
“夫人,卢姨娘给您送梨汤来了。”外面丫鬟道。
里面的方婉柔咳了两声,虚弱道:“进来吧。”
丫鬟挑开厚重织金帘子,卢姨娘端着托盘矮身进去。
跟着她挤进去的风,吹得炭炉里的小火苗左右摇摆,好一会才停下来。
方婉柔挣扎着要起来,卢姨娘忙道:“大夫人您不舒服不要起来,我放下就走了。”
“麻烦卢姨娘了。”方婉柔喘了口气,“这身子还是不争气,才刚好了两天,又咳起来了,让卢姨娘费心了。”
“大夫人太见外了,我也没做什么。”卢姨娘道:“大夫人趁热喝,我先走了。”
方婉柔道:“卢姨娘慢走。”
卢姨娘出去的时候,听到屋里方婉柔道:“赵嬷嬷,将梨汤端来给我。”
“是,夫人。”
她放缓脚步,听到小盅盖被揭开的声音,以及勺子碰到小盅时清脆的声音。
“卢姨娘这梨汤真是好。”那声音含含糊糊的,大约是嘴里含了一块梨汤里的梨,“一喝下去,立马觉得心口处舒服多了。”
卢姨娘微笑着离开。
不一会,有个厨房丫鬟过来,“赵嬷嬷,厨房里给夫人明早准备的药膳好像出了点问题,请您过去看一看。”
“你去看看吧。”方婉柔道。
赵嬷嬷连忙掀开帘子出来,同丫鬟走了。
此时已近傍晚,风雪越发大,天色越发暗起来。
柏来院里的丫鬟们做完了自己的事情,都回了自己屋。
突然有道黑色身影,鬼鬼祟祟地进了柏来院,偷偷溜进了方婉柔的屋子里。
同时,柏来院的外面突然烧了起来。
虽然在下雪,但因火太大,风太猛,一下子火苗蹿得老高,惊到了不少人。
“着火啦!着火啦!柏来院着火啦!”
有人大声喊起来。
在青州时,临安侯府三次大火,烧死了好几个主子,现在下人们一听到着火两字,心里那根敏感的神经,再次被拨动。
不管内院外院,所有人提着水桶,拼命往柏来院跑去。
同时心里祈求着,千万不要再出事了,千万不要再出事了!
——
梨院,玲珑呵着手从外面走进来,面带笑容,“五小姐,柏来院外面起火了,卢姨娘成功了。”
帘子掀起的瞬间,外面喊着着火了的声音,随着寒风一起飘进来。
叶梨嘴角翘起,“看不出卢姨娘还有点能耐,居然真让她做到了。”
“不过五小姐,奴婢有点不明白,”玲珑不解道:“您不是要对付大小姐吗?现在卢姨娘成功了,您这不是反而帮了大小姐的忙?”
“我是要对付大姐姐,但我要对付的人,从来就不只她。”
叶梨道:“卢姨娘成功也好,不成功也罢,只要让大房的人知道,这事是卢姨娘做的,大房就定不会放过二房。”
“大房不放过二房,代表三姐姐会直接和大姐姐对上。”
玲珑恍然大悟,“五小姐的意思是,让大小姐和三小姐鹬蚌相争,您好渔翁得利?”
“没错。”叶梨微微笑起来。
她虽然和叶蓉明里暗里斗得凶,但她从来没忘记,叶渺亦是她最大的劲敌之一。
如果被南宫焱知道,曾经在背后帮她的人是叶渺,知道叶寻欢就是叶渺,那么以后南宫焱的身边,还有她的位置吗?
这种事情,她绝不允许发生。
所以从接触卢姨娘开始,她心里想着的,便是让大房与二房斗,让叶渺与叶蓉斗。
最好当然是能两败俱伤,若不能,无论哪方倒下,她都能少了一个劲敌。
——
因为下雪的关系,火势虽猛,但下人们来得快,柏来院外的火,很快便被扑灭了。
有人往里面探了一眼,暗叫一声阿弥陀佛。
外面虽然烧得乌漆抹黑的,柏来院里面倒还好,没什么事。
突然有人指着里面大叫一声,“你你是谁!?”
外面救火的众人,以及柏来院里的丫鬟纷纷顺着那人手指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名陌生的高大男子,穿着里衣,捧着外衣,正悄悄从方婉柔屋子里溜出来,试图要逃跑。
见所有人看向他,那男子吓得拔腿就往外冲。
“哪里来的小贼?抓住他!”
有人喊了一声,几个小厮立马上前,三两下就制住了那男子。
“将他捆起来,给大老爷发落!”
有人道:“大老爷还没回来。”
这么晚了还没回来,这可是很少见。
“那去请示老太爷!”有人道:“这个贼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好让老太爷打断他的手脚扔出去!”
“别别别!”那男子一听要打断手脚扔出去,连忙道:“是叶大夫人请我来的,你们别打我!”
下人们顿时楞住,随即议论纷纷。
“大夫人请他来的?”
“但他分明是从大夫人房间里出来的。”
“如果是小偷,从大夫人房间里出来有什么奇怪?”
“可你看他穿着,衣衫不整的,哪像是小偷,分明是偷”
情字一字还没说出口,后面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有没有人出事?”
众人连忙让开一条道,“老太爷。”
正是听到风声赶过来的叶青石。
火灭了,下人们却围在柏来院外,叶青石不由皱起眉头,“可是出了什么事?”
有人犹犹豫豫道:“没人受伤,不过小的们抓到了一个人,但他说是大夫人请他来的。”
话落,那男子突然蹿过去,扑通一下跪在叶青石面前。
“侯爷,小人名叫高扬,是叶大夫人约小人前来的。”
叶青石道:“她约你来做什么?”
周达道:“实不相瞒,侯爷,小人已经和叶大夫人好了一段时间了,小人与叶大夫夫是真心相爱的,请侯爷成全!”
哗!
下人们个个震惊得瞪大眼,说不出话来。
“你胡说!”一声暴吼从后面传来,下人们只觉一阵寒风如刀般割过脸颊,转眼地上的高扬便被人攥起。
“你为什么污我夫人名节!?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高扬被勒得喘不过气,“叶叶大老爷,小小人没有胡说。您您松手,小小人给您细说。”
“阿琅,先松手。”叶青石沉声道。
叶云琅手略微松了些,却并未放开高扬,一双眼睛如利箭,似要将高扬扎成个窟窿。
“小人与叶大夫人自小相识,青梅竹马,本约好了待她十七便成亲。奈何家道中落,小人不得已离开家乡独自打拼。”
“前些日子,小人无意与叶大夫人偶遇,旧情复炽,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自那之后,每每趁叶大老爷您不在,我们便偷偷相会,一解想思之苦。”
“小人和叶大夫人都知不该如此,但我们真心相爱,情难自禁,恳请侯爷和叶大老爷成全我们!”
叶云琅大声斥道:“胡说八道!我夫人什么时候有个青梅竹马?”
高扬道:“侯府高门大户,叶大夫人为了嫁进来,怎会跟您说真话?”
这话一出,下人们纷纷觉得有理。
这世上谁会自揭短处?那是傻子吧?
不过大夫人呢?为什么一直躲着不出来?
难道真如这高扬所言,人是她约来的?
所以现在东窗事发了,不好意思出来见人?
“你有什么证据!?”叶云琅问。
高扬张嘴正想说,突然一道轻柔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我也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多了个青梅竹马?”
高扬一回头,只见一名穿着素衣,头发披着遮了一半脸好似刚从床上起来,身若扬柳的女子从面后走过来。
他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挣脱叶云琅,直接冲过去。
“小柔!”他抓着那女子的胳膊,“都这个时候了,我们不如求求侯爷和大老爷,让他们成全我们!”
下人们:…
“奴婢叫小唯!”那女子仓惶的挣脱他的手。
这时另一女子突然冷笑出声,“小柔?我堂堂临安侯府大夫人的闺名,岂是你这等宵小轻易喊得的?”
那女子亦是头发半披,身形纤细,只是面貌气度完全不同。
高扬一下子傻了眼。
怪不得刚才所有人惊讶地看着他。
但他反应极迅速,立马将之前假扮方婉柔的小唯一把推开,冲到方婉柔面前。
“对不起,小叶大夫人,刚才天黑我没看清楚,错把别人当了你。”高扬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本想当着方婉柔的面扇自己,被叶云琅快一步挡在了面前。
方婉柔安抚地拍拍叶云琅的背,自他身后走出。
看着高扬,淡淡问道:“你说我和你相遇后数次偷情,那你说说看,我们什么时候、在哪相遇?又什么时候、在哪偷情?”
高扬镇定道:“我们重逢是在上月初二,那时夫人外出查账第二次偷情是在上月初十,约在外面的如来客栈”
每说一句,下人们中便有人瞪大眼。
因为方婉柔每次出行,府中不少人知道。
而高扬所说的日子,确实是方婉柔不在府中的日子。
方婉柔平静听完,点点头,“你这功课倒是做得足。”
高扬深情道:“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方婉柔笑了笑,“那我问你,你既然说和我在一起数次,那我身上可有什么胎记?”
“每次都是天色昏暗,我又一心只想解想思之苦,没看清楚。”
“那你每次会不会用助兴的药?”
咝!
阵阵抽气声此起彼伏,所有人瞠目结舌。
没人想到向来温婉的方婉柔,居然会问出这么大胆(羞死人、不要脸)的话!
高扬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道,“偶偶尔。”
“药在哪买的?谁买的?”
高扬差点语塞,好在他也是混了很久的人,很快反应过来,“我买的,在一个江湖游医手中买的。”
既然是游医,就是到处游荡的,想找也找不到人的那种。
“是吗?那就请人来,验一验你买的药的药效。看是普通的助兴药,还是别的药!”
什什么?高扬瞪大眼。
他还没反应过来,方婉柔对着他后面微笑道:“山长大人,麻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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