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婶话中带着无奈,人家人证物证都在,连她表姐都说是亲眼瞧着云大夫治死了秀才娘子,她表姐为人,李大婶还是知道了,在大是大非上可不会乱说。
“这事恐怕难了了!毕竟死了人,还是一尸两命!那杜秀才一家可是一脉单传,如今死了个儿子,可不得闹啊!”
李大婶颇为惋惜,又颇为咋舌。
她去杜家村的时候,那秀才家的院子灯火通明,秀才娘子就摆在院子里,给搭了个草棚,已经在请人做法事了。
秀才娘子的家人也到了,爹娘兄弟的,跪在那娘子尸首旁那哭的,是个人见了都跟着难受。
“不可能!也不对!”
半晌,云蕙才开口。
她阿弟不是这般不知轻重的人,若真是救不了,又岂会开药?
云蕙始终不相信,心下着急,自己一个人已经来回在大厅踱步转悠。
李大婶瞧着心知是个人都没法接受这个事实,那云大夫平时瞧着就是个很稳重,很有医德的大夫,换做她,也是没法相信。
“兴许,是那药送得太晚,那秀才娘子已经不行了,就是喝了也不起作用了。”
李大婶想要劝慰几句,毕竟杜家村的人来喊云大夫的时候,云大夫期间确实是耽搁了不少时间,去的时候,那秀才娘子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李大婶幽幽叹气,云蕙却是抓住了重点,忙问:“那喂人喝的那药碗跟熬药剩下的药渣总有吧?”
“有,当然有了!那个还拿来做了证据,一起被拿走了。”
云蕙泄了气,默不作声起来。
李大婶见这情况,也不做多打扰,便起身告辞了。
人走了,云蕙却还在沉思着,便见细荷匆匆走了来,“小姐,平安小少爷不见了!”
云蕙抬起头来,“都找过了吗?”
“都找了!这整个院子我都找过了,就是没见着人。”
细荷急了,如今少爷出事被抓,这平安小少爷又突然不见,一个一个的,细荷如何能不着急?
云蕙起身,“你别着急,那孩子心里一向都是个有数的,应该不会乱跑。”
都能跟着她一路尾随到这里,又哪里会轻易消失不见?
不过,虽是这样说,但人却朝着门外走去,一看便是要出去找人。
“娘!他净会给你添乱!”
云曦很不高兴的拦住云蕙,嘟着嘴,神情不忿,如今舅舅莫名出了事,大家都在担心想对策,结果这人倒好,帮不上忙不说,还净给家里添乱。
“这么晚了,你快回屋休息吧,还在长身体呢,可别闹觉。”
云蕙见云曦鼓鼓的双腮,安慰道。
云曦撅撅嘴,并不是很想走,但细荷已经拉着她往后院去了。
云曦暗暗攒紧了拳头,心道还是她们一家子太弱小,谁人都能欺上她们几分,苏文谦是一个,那杜家的人也是一个。
她虽小,却也知道舅舅平日里的为人,万不是那般没有分寸的,如何就能将人给医死?
大厅里,就只剩下云蕙跟何贵了,云蕙想了想,只道:“明日备上些礼,我们去杜家村那秀才家去看看,不管如何,先探明情况为好!”
说着,又问道:“何叔,你今日前去时,可有去府衙见上阿弟一面?”
何贵摇摇头,“没让进,说是医死了有功名的秀才娘子,人证物证具在,都不需要开堂问审,直接便给定了罪,后面几日便要定出一个章程,是杀是流放就看几日后了。”
云蕙黑着一张脸,手上都似没了力气。
那许捕头好歹如今在府衙里也是威信的人,就算救不出人来,但好歹见一面,说说话也是行的。
“有县令的命令,谁都不能探监。”何贵补充了一句。
“县令?这事莫非还惊动了县令大人?”
云蕙觉得有些莫名,即便是考取了功名的秀才,就算去告了官,按道理,知府也不会如此重视吧?
“难道那秀才跟县令大人还有什么关系?”
“应该没有。”
何贵否定,若是有,许捕头早已告知了。
若是没有,那就奇怪?
云蕙可不觉得这当地百姓官,县令大门是为百姓而开,若真是个好官,这些年也该有百姓称颂才是。
“估计是这秀才家不忿,欲要治死少爷一个死罪,所以往县令家塞银子了?”
何贵想了半天,颇觉这个答案很符合。
据他所知,秀才家一脉单传,至今家中也只有两个丫头,如今这一胎好不容易盼来了男丁,却是死在了难产中,秀才一时愤怒,觉得少爷学术不精,是个庸医,所以一定要让少爷付出代价,才能泄愤。
云蕙瞧了何贵几眼,随后叹气,“何叔,那县令大人缺一个乡下秀才那几锭银钱吗?”
若秀才一家这般有钱财,还会住在乡下?云蕙可不认为是什么癖爱清幽,住在乡下安静。
读书人,可没有几个愿意闭门造车的,何况只是一个秀才而已,还没达到学子想要的高度,若是有机会,人人都向往着去充满圣贤的学院学习,又为何要留在家中?
何贵一愣。
确实,如今一个秀才而已,便是那功名又有多大派头?他今日便是连进士老爷都冷眼瞧着,看着少爷将人给打出去,一个秀才能有多厉害?
突然,何贵转了转思路,电闪火石间,想到了一个问题,他看向云蕙,正见云蕙也瞧了过来。
两人心有所想,异口同声道:“是苏文谦!”
何贵歪起了头,思考出声:“他如今哪来这般大的权利?即便是显阳伯的女婿,但这手也伸得太长了些!”
云蕙讥笑几声,道:“何叔,你可知咱们这知府在恭州任了几年的值?又是出自何地?若是你清楚了来源,便也就知道为何了。”
何贵自是不了解,云蕙耐心解释了下:“那县令姓方名铭盛,是宏臻十年被吏部派遣到恭州任县令的,这一来便是十三年,如此长的时间,怕是官望无图了。”
云蕙很快理顺了关系,只淡淡哼了一声,若说她为何如此了解,这还多亏曾经在建邺时,替苏文谦办事,专巧她就是替他打探各方官员的各种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