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州城东,东三街内,共交错着三条街,东一街,东二街,东三街。
这三条街分别住着恭州城内最顶尖的华贵人家。
其中,东一街住着恭州刺史,相邻还有一王姓宅邸,这家人与建邺户部尚书是一家,两边同气连枝,虽如今恭州住着的王家人里,还未有人有官职,但家中小辈,却是人才济济,去岁还有考上进士,入翰林院为编撰的,枝繁叶茂,也是底蕴十足。
东二街住着指挥使,和相邻的指挥使同知府。
一文一武,便各占了两条街。
而东三街,却唯有一个府邸,占地面积广阔,门口朱红色大门,两个巍峨的石狮子衔着铜铃端坐在大门口。
在那朱红大门的牌匾上,一块鎏金牌匾上,只写着三个大字,“公主府!”
大元创立至今,不过三十七年,基业尚短,其中当今宏臻帝,一共只有五子一女,其中公主自是被千娇百媚宠着长大,是一位嫔所生。
如今在建邺尚了驸马,自不会到恭州来建府。
所以,恭州东三街的公主府,自是开元帝一脉的公主,是开元帝的亲妹妹,亲封的扶国大长公主李莺!
其中,光是瞧着赐封名号,便知其身份的贵重。
恭州是扶国大长公主的封地,其身份位同亲王,自从开元帝病逝后,她便独自搬来了恭州闭门不出。
便是后面宏臻帝三番四请这位姑姑回建邺享福,也是吃了无数道的闭门羹。
公主府,正院内,一老妇坐在堂前,一手扶着眉揉搓,看上去,显得心事重重。
屋外的庭院中,跪了一地仆妇小厮,以这些人为中心,又有一群护卫持刀立在原地。
有人进来,对着老妇禀告:“公主,这些人都交代了,他们通通都是听了上边的安排,家中多少都有亲人家眷或者把柄在手,不得不听从调令,这次您出行遇刺,都出自建邺手笔。”
“哼,谁还没个软肋不是?”老妇眉头轻佻,放下手来,从一旁端起青花瓷的茶盏,细细浅啄了一口。
“都拖下去处理了吧,家中出了不二之心的人,留着也无用。”
老妇脚下跪着的人领了名,起身,手中掌着佩刀,便出了门,一手挥下,一旁的护卫便押着那些仆妇小厮走了。
一群人被带了下去,正院便安静了不少,有老仆上前替公主斟茶,却被公主拦下,望着老仆两眼,不由叹息:“叫你下去休息你就去,作何还要强撑着留在这?唉!是我不好,没能护着青青那丫头,让你白发送了黑发人。”
那老仆两眼通红,“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手里拿着帕子,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位公主瞧了,不免红了眼。
这会,若是云蕙在旁,便也能认出公主,因为她就是在大佛寺遇刺,被云蕙救了一命的人。
“这是青青那丫头的荣幸,能替公主挡刀,本就是她该做的,老奴只不过是恨死了那些刺杀公主的人,公主您都避开了那纷扰的世俗,为何他们还要来找您的麻烦?”
老仆抹着眼泪,哭的伤心。
李莺年过花甲,至今未嫁过人,守着这偌大公主府,平日也就这些从小跟着她长大的人最为亲近。
虽说是奴仆,却也胜似家人,那青青便是这老仆的孙女,芳龄十六,花一般的年纪,知进退,懂礼仪。
不说老仆疼的心尖尖,就是她自己,也是将人当做孙女一样疼爱,如今惨死在刺客刀下,李莺又如何不难过?
最终,老仆还是被李莺劝着回去休息了,失去了亲人,年纪也这般大了,李莺自是不能让她强撑着留在身边伺候自己。
老仆一走,屋内站着的丫鬟也静悄悄的。
青青是公主院儿里的一等丫鬟,平日小嘴甜的很,时常能逗得公主高兴,如今青青一死,屋内便寂静的可怕。
李莺坐在榻席上沉思,不一会,刚离开的人便又来了。
此人名叫汪春,是李莺的护卫长,平时便是他负责着整个公主府上下的安全。
汪春如今不过四十岁,国字脸,一脸严肃,没什么表情。
李莺见人进来,便知是有事禀报,抬头示意,让他径直说来。
汪春:“公主,您让我调查的人,我调查出来了。”说到这,汪春停顿,等着李莺示意下文。
“说。”
“那家人曾在大佛寺捐过香油钱,并为自己亡故的家人点过长明灯,此户人家姓云,目前就住在恭州城外的杏花村上。”
接着,汪春便开始了更深入详细的调查,云家有长女云蕙,芳龄二十有二,幼弟云开,十六岁,长女云蕙育有一女,名叫云曦,曾叫苏蕴香.....
云家一大家子人,每个人的名字年纪,包括云蕙逝去的父母叫什么,也都被调查的一清二楚。
李莺垂着头,神色并未有太多变化,汪春说完了,只幽幽开口:“让你只调查下人家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你倒是把别人祖宗三代都给翻了出来。”
汪春严肃着一张脸,只道:“虽说他们救了公主,但也不能排除这是敌人故意为之,万一是对方的奸计,引诱公主上当怎么办?属下自然是要调查得清清楚楚,仔仔细细,不过这一调查,云家的确很干净,救了公主殿下,确实是巧合。”
有的他没说,因为他调查了云蕙一家曾经的过往,更是将云蕙前夫苏文谦的背景也查了遍,查完后,便是他都觉得这云家一家过的实在精彩!
什么父母早亡,所嫁非人,便是前些时候,还被前夫家的婆母给诬陷得差点蹲了牢狱。
李莺见他这模样,只淡淡笑了笑,说道:“既然找到了人,等过几日便陪我走上一趟吧,说来,若不是当日有那姑娘相助,我怕是就见不着这几日的太阳了。”
“是!”
汪春下去了。
李莺年纪大了,容易犯困,这会便要着人扶着去歇息。
等婢女将帐子垂下,自己半卧在床时,人却摸着温润的玉枕,心绪漂浮,喃喃自语着让人听不清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