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问问自己娘子的意见,这般怂,倒叫一群出生入死的弟兄跟着笑起来。
“没出息!”
汪老八在一旁幽幽补充了一句。
“滚!”
汪生笑骂了他两句。
汪老八愤愤哼了一声,小声道:“过河拆桥!”
汪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是目光期待的看着细荷,他其实也很想早些瞧瞧细荷今日的模样。
在众人期待中,细荷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汪生笑了,满堂喜庆,他拿过如意秤当着众人的面揭开了细荷的红盖头。
盖头下,是一张含羞待放的美人脸,一双眸子秋水波澜,是三月微风拂面的暖意,一张红唇巧笑嫣然,是盛夏时炙热的太阳,浓烈且热情。
众人纷纷称赞着,细荷满含深情看着汪生,汪生心神荡漾,恨不能此时便将她抱回新房,好好探讨人生的奥秘。
可惜周围都是来恭贺他们夫妻二人的宾客,这里有朋友,有兄弟,更是有亲人,他还不能这般莽撞,忍了又忍,突然有些后悔现在就揭了盖头。
“我送你回新房去。”
汪生刻意压制住自己内心蠢蠢欲动的燥热,温声道。
细荷点点头,二人便相携着离开了前院。
汪老八在后面吹了几个口哨,他也是满面含笑,心里却是在算计着待会该要几坛子烈酒才能灌醉了他。
.....
别院中的喜悦气氛蔓延至整个杏花村,这一日,别院山脚下流水席哗啦啦的开摆,桌上满是鸡鸭鱼肉,点心都有八样不带重复的往桌上叠。
对于村民而言,一日三餐若是顿顿能吃上大白米饭,能用白油裹一裹米粒,那便是一顿丰富的膳食。
可今日这顿流水宴比之当日云开得了伯爵之位时一般丰盛无二,倒是让村民们再一次大饱了口福。
这场喜宴虽然比不得云开的盛大,可重在热闹参与。
喜宴一直进行到了日上三竿,整座杏花村都还是灯火通明,夜静了,反而衬得杏花村热闹非凡。
这样的热闹更是传递到了周边几个稍微近点的村子。
而杜家村也不例外。
杜家村如今已经算得上是荒村了,还住在这里的人已经没有两户。
昔日也算是热闹的村子,如今一到了天黑,一片寂静,便是打个喷嚏都能传的老远去,空荡荡的,甚是吓人。
杜申一家回了原来的祖宅,宅子许久没人住,许多地方已经破败,更甚至院中许多荒草横生,都快要莫过了人的腰腹。
寂静的夜里,远处几里地外隐隐火光闪动,那里便是杏花村的方向,或许是不甘心,杜申甚至还能听得见一阵阵欢笑声,甚至空气里还能闻见一丝丝酒香与肉香。
突然一道啼哭声打断了杜申的沉思,转过头去一看,瞧见张静正抱着还在哄。
皱了皱眉,脸上满是嫌恶:“没用的东西,把他抱远些哭,别在这里碍眼!”
当初有多么期待有个儿子,如今杜申便有多么嫌恶这个奸生子。
他在边关服役时,想的最多的不是忏悔,而是在想他是如何落得今日的下场。
想来想去后,他总算是明白了,若不是这个孩子的到来,若不是那个死丫头的供词,他不会走到今日,都是这些孩子害得他落得这般田地。
他一个秀才老爷,却再也无缘科考,明明今年便可以参加秋闱,按着他的才情,就算得不了解元,也能考中举人。
杜申从来也没有真正反思过自己的过错,反而是将一切都推给了别人。
屋内乱糟糟的,杜父杜母两人一脸丧气,张静被骂得出了屋子去哄孩子,杜母好歹心疼孙子,便说了两句:“到底是我们的乖孙,你将气撒到他身上干嘛?要不是这个小婊子当年把我们一个个都出卖了,我们用得着坐牢吗?”
张静在外边还能听得见屋子里的声音,一听到杜母骂她,她脑袋一缩,有些害怕的靠在墙边,可怀里的孩子还在哭,没法,只能镇定下来哄孩子。
“不哭不哭,娘的乖儿子,不哭啊。”
张静喃喃自语。
屋内是三个人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声音里充满了仇恨与恶毒。
杜申狠狠说道:“还有那两个丫头也是罪魁祸首!当初要不是大丫指证,我哪里能轻易坐牢?”
杜父半晌叹息着道:“事情都发生了,如今要做的是赶紧把那俩丫头给要回来,她们手上可掌握着当年张氏的嫁妆银子,每月都有不少钱,把她们要回来了,我们这日子才能逐渐好过。”
杜申冷了冷眼里的恶毒的神色,想起今日像是一块抹布般被人扔进田野里,他心里的不甘、嫉恨就难以控制的生长。
“爹,你也看到了,那群人又有护院,现在那个大夫还成了伯爷,只要他们不肯放人,我们如何去要人?”
“那又怎样?当初我们被抓的时候可没说过要卖了这两丫头,现在我们回来了,那孩子是我们的,岂是云家说不给就不给的?”
杜父眼神晦暗,他们如今什么也没有,与其这样暗无天日的活着,豁出去了又如何?
大不了便是重新返回边关服劳役,再不然还能怎样?
可只要一旦把人要回来了,那么随之而来的也就是好日子来了。
杜申觉得他爹说的有理,点了点头,光脚不怕穿鞋的,大不了拼了命,也比现在这样活得好!
屋外,张静瑟缩着身子将孩子抱得更紧了些,寒风秉洌,吹得人直发抖。
屋内三人躲在一处取暖,却浑然无人关注外面的人。
张静瞧了瞧,心中就越发的绝望,后悔吗?
从她胆颤的眼神里,估计已经后悔过了无数次。
怀里的孩子估计也感受得到自己母亲的心情,渐渐地停止了哭声,一双无辜又澄澈的眼睛滴溜溜的望着张静,突然的,没来由的便笑了起来。
张静忍着泪回以一笑,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背,又将自己单薄的外衣将她与孩子紧紧裹在怀里,外面的寒风没有停下,反而越来越凶猛。
她想了想,抹了泪,一咬牙将孩子抱进了屋里。
屋内已经没了声音,等她悄悄推开门往里看的时候,屋内只有一个炭盆里还烧着一堆快要燃尽的柴火,可三个人已经通通倒在一张炕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