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了火,四人欲要上路,云蕙已经上了马车,杨锋刚要挥动马鞭,结果手就顿在了半空。
云蕙半晌没感觉到马车滚动,意识里车外的杨锋似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由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杨锋慢慢放下手,表情冷淡朝着四周瞧,马护院与周护院这会儿也感觉到了什么,神色紧张,手里的马鞭紧紧攥着。
云蕙这样一瞧也瞧出了味道,意识里她虽未有发现什么,可这个时候,周围好似空气都突然凝固了起来,不远处有一处山包,离着这里有半里远,天色灰蒙蒙的,冬日的晨光大致同傍晚的暮霭相似,都是一片灰暗。
寂静的荒郊里,下一刻地面陡然震动,好似正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杨锋身子贴近车壁小声道:“至少有一千人,一会见机行事!”
人影未见,杨锋便已判断出大致人数,云蕙瞳孔张大,只嗯了一声,但手已经摸向了坐垫下暗格,“划拉”一下默默抽出一把大约三尺长的大刀出来。
刀面光滑,刀刃锋利,抽出来的一瞬间还能听见“蹭!”的一声刀鸣。
这刀是第一次遇见索朗回来后就亲自找人锻造的,比起长剑,云蕙觉得大刀更适合自己。
紧握住刀把,此刻车外山坡顶上黄土飞扬,隐约攒聚着数不清黑乎乎的人头,那群人的穿着没有编制,不过都是些平民百姓的普通服侍,且看他们杂乱无章围在一块,瞧着就更不像是谁家的私兵,这样看来,该是贼匪无疑了。
其中领头的人朝着坡下马车有意一指,不知在说些什么,可一看就来者不善。
两名护院驾马一左一右护在了马车两旁,马护院暗声道:“将军,你们快些往回走,有我们哥俩为你们断路!”
说着,二人已经从腰间抽出了常年的佩剑,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
云蕙有些被他们震撼住了,实在说来,这二人才被买进伯府数日,恐怕对伯府的忠心都还未建立起来,如今遇险,常人早便先自己跑了,即便是下人,在生死关头照常会先顾自己,像是二人这边决绝的举动,实在是难以想象。
杨锋却不屑道:“待会你们别给拖后腿就是,云姑娘,这些人看着架势倒像是特别为你而来,我怕是遭遇了这无妄之灾了,你还不下来迎战保护我?”
云蕙本欲下车的身子又是一僵,古往今来,从来都是英雄救美,杨锋这一声喊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事实是不管云蕙如何惊讶,也不管两边护院一脸不可置信,坡上的人已经驾马朝着山下奔来。
就在几人愣神之际,那群人几乎快要到眼前了。
马护院急了,眼见距离越来越近,也不管尊卑礼仪,冲着杨锋大喊道:“将军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往回逃?”
杨锋无视了马护院的嚷嚷,要是能往回跑他还会在这里停着?
就在马护院话音落下的同时,来时的路口处也慢慢涌来了一群人。
“即是有备而来,又如何会给我们逃生机会?”
云蕙下了马车,拖着大刀在黄泥地上划拉着走到了马车头前。
她语气沉静,看不出波澜,可心里到底如何却不得而知,这般场面,上回云蕙都被杨锋吓得撤马而逃,如今这场面可比得上回更有过之。
杨锋挑眉:“不怕?这可是常年盘踞山头的贼匪,杀人如麻,可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会对你手下留情。”
云蕙淡淡瞟了他一眼,“我若都怕了,将军该怎么办?你刚不是还喊着让我保护你?”
现在还想调侃她,也不想想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没有骨气的话,简直令人贻笑大方。
杨锋翘唇:“说来自从遇上你们云家姐弟,这一个月里光是出行便碰上了两次劫匪,云姑娘,你们该不会上辈子扒了他们的祖坟吧?”
贼匪已经逼近距离他们还有五步路的地方停了下来,面对他们的压迫,杨锋面不改色还能谈笑,云蕙心底里打着鼓,面上绷着的惊慌渐渐被他的笑镇定了下来。
“或许吧,但不是上辈子,大概是上上辈子的事了,想来当时我定是个将军,为民除害,杀了这群贼匪的祖宗!”
云蕙眸光暗沉,慢慢扫视着一群匪民。
“姑娘,你可知道这样的话贫僧听过不少,可你知道说这些话的现如今在哪里吗?”
被一群贼匪马首是瞻的人冷笑嘲讽了两声,他骑在高头大马上,以居高临下的姿势看着云蕙四人。
他打扮很特别,光溜溜的头上还烫着戒疤,在这初冬里好似感觉不到冷,身上穿着一件粗布灰色袈裟,左手不时转动着一串佛珠,圆脸,耳垂极大,厚厚的嘴唇,让人很容易便联想到佛殿里的弥勒佛。
但有讽刺的是弥勒佛慈悲为怀,可这位的眼神凶狠,似透着血光,明明是一个出家人,可右手却握着一根血迹斑驳的狼牙棒。
“你应该就是乐善伯的长姐了?”
见云蕙没有回话,那人伪善一笑,唇角勾起一抹淡淡嗜血之意,看的人不禁生恐。
竟然还真是奔自己而来,云蕙心底涌起一股难言之意,她自觉自己并未在外树敌,若真算的上敌人的,杨锋算一个,另一个便是藏在暗处冲着宝藏而来的人。
云蕙心底大致也猜出了些,便听耳旁传来杨锋嘀咕道:“魔僧?”
云蕙头转过去看着他,就见杨锋的表情多了几分凝固。
而他口中的魔僧在云蕙耳里也不算陌生,曾几何时江湖上也有他的传闻。
只不过当时的云蕙还沉浸在励志做苏文谦贤妻良母的日子里,对于江湖的事知之甚少,唯一知道魔僧的一些消息便是他在宏臻十六年的时候,叛出佛门,并一夜杀光了整个佛寺的和尚同方丈。
此事在当时闹的沸沸扬扬,还引起了官府出兵追杀,可魔僧这人不惧反而猖狂得很,占了一处山头坐起了匪头,专干烧杀抢掠的事,时常引起民怨,无奈此人藏身之所隐秘,官兵出了几次的兵也未能找到人。
“呵!一个车夫没曾想竟有这般见识,原本只是冲着这位姑娘而来,可既然让你认出了贫僧,那么今日谁也别想走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