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谦去了一趟建邺赶考,最后考中进士,又被伯爵老爷看上硬要将人做女婿这件事,苏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因此,与云蕙和离是势在必得。
只是这句话被云蕙问出来,意义就不同了。
府上的人哪个不知道,就在前几日,夫人听闻此事后,大悲大怒一场,夜里就发了高热,可见心里是有多难过,由此可见也是相当在意老爷的,府里下人都还私下偷偷议论过,都说怕是这场姻缘多半分不开。
可哪知,只是回了趟娘家,这态度就来了一个大转变,说要和离就和离,那眼神,那语气,完全没有半分的不舍,更多的居然是厌恶。
苏文谦也意识到了云蕙的转变,或者说云蕙对他已经不似从前。
“云蕙,你是认真的吗?”
云蕙挑眉:“和离这样的事情还能儿戏?”
苏文谦摇摇头,暗自神伤着,“你可想过蕴香?如果我们和离了,她就成了没娘的孩子,你真的这么绝情?”
“苏老爷,可容奴婢说一句?”
细荷在旁听了半天,越听越听不下去,她忙着插话,见苏文谦神色不愠,也不管其它接着道:“说要找我们小姐和离的是你,现在小姐同意与你和离了,你又说她绝情?奴婢很想问问,苏老爷这做法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不知不觉间,细荷已是对云蕙的称呼有了变化,不是夫人而是小姐,对苏文谦也成了苏老爷。
这让苏文谦眉头一蹙,不悦轻斥:“这里哪里有你这个丫鬟说话的份?难道这就是你夫人教的规矩?”
“我的丫鬟有没有规矩我说了算,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的,你还是先回答我,你要不要和离了?”
苏文谦一阵苦笑:“我就知道你是真的怨恨我了是不是?慧慧,不是我要和离,而是我为了保全你,不得不与你和离,你懂吗?那伯爵爷你可知他的身份?他可是当今德妃的父亲,是四皇子的外祖,如此显赫的身份,又哪里是我一个无身份背景的人能拒绝的?”
哗!在场下人一阵哗然,低头默默私语,伯爵老爷这个身份就已经是他们这样的人高不可攀,现在又与皇亲国戚沾亲带故,那身份就更加的高贵了,一瞬间,竟然还有人开始羡慕起苏文谦来,有人更是悄悄道:“这还有什么好犹豫?和离了还有更好的生活,这苏老爷可真是撞了大运啊!”
“是啊,谁叫夫人没个好娘家?就是可惜了,夫人这么多年的心血,结果全便宜了别人,啧啧!”
下面的人都是交头接耳,声音恍若蚊蝇,但云蕙是何人?她便一早就将这些人的话都一一听进耳朵里。
“哼!四皇子的外祖便能强抢别人丈夫做自己女婿?这天子脚下难打就没有王法了?苏文谦,你好歹是一个读书人,一介清流又岂能在勋贵面前低头?你也别说是为了我才要委曲求全,我云蕙可不是软骨头,若那伯爵爷真要为难你我,那我就上建邺去,我去鸣冤击鼓,问问天子,他一个伯爵老爷真有那么大的权势?这个大元还真是他一手遮天了?”
他苏文谦将和离说得好似是为了自己着想一般,要云蕙就此应了,他苏文谦那不仅最后抱得美人归,还能再博得一个好名声,哼,云蕙能容许吗?
别说此时党派相争已经到了一个关键时刻,那周怀仁压根就没那么多时间精力来管苏文谦这档子破事,就算周怀仁真要管,如今二皇子一党的人可都等着抓四皇子一党人的辫子呢。
这伯爵老爷逼迫他人休妻另娶,娶的还是自己女儿,这样好的一个把柄,周怀仁是傻了才会去做。
这些道理云蕙是有过上一世的经历才会知道的如此清楚,当然,苏文谦已经开始身在其中了,有些事不如云蕙看的明白,但早已知晓其中利弊,为此,他怎会真的让云蕙跑去建邺闹事?
“云蕙不要胡闹,勋贵世家的底蕴和权势不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能明白的,这些话你可不要再说,否则当心大难临头。”
苏文谦俨然是一副为云蕙着想的模样,看他那着急表情,云蕙嗤之以鼻。
和离已经在即,哪怕苏文谦这会后悔了,云蕙都不可能在接纳他,又何况,这个和离对苏文谦利大于弊,无非是现在就签下和离书,他不过就要不到那万两白银了而已。
云蕙多了解苏文谦,见他一副婊子要立牌坊的行径,就觉得不耻,这一世,你在想拿我的银子为你自己铺路?哼!想都不要想!
“苏文谦,说半天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和离?”
回答云蕙的是苏文谦的纠结,无奈与沉默。
“罢!你不回答也行,细荷,拿笔拿纸来!”
云蕙的耐心已经到了极致,本来她还能忍到苏文谦自己来提,这样她便是弱势一方,舆论也会站在她身边,但过了一辈子憋屈的生活,她云蕙也不想在乎别人的看法,这个世道本就对女子多刻薄,若你还要去在意别人的冷言冷语,那岂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细荷动作很快就见她抱着一叠纸跟笔墨走来,云蕙看也不看苏文谦,撩起袖子执笔就开始在纸上写着,片刻功夫不到,就见云蕙停了笔。
在她手写的那张纸的中央位置上,赫然便是和离书三字,里面内容很简单,大概意思便是她云蕙与苏文谦感情貌合神离,自此一刀两断,各不相干。
字迹干净洒脱,毫不拖泥带水,下方云蕙两字尤其清秀飘逸。
“签上你的字,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苏文谦一双受伤的眼深深凝望云蕙,双手垂在长袖里无动于衷,云蕙的直接果断,完全打断了他的计划,是什么时候开始,曾经那个望着他眼神时充满着爱慕的女子似乎已经变得冷漠绝情,这让苏文谦顿觉一阵挫败感。
苏文谦思考了许久,最终还是准备接受这份和离书,毕竟现在的局面已经不再受他控制,他除了签字,竟然暂时想不到其他办法。
“云蕙,只希望你知道这份和离书不是我心甘情愿而写就是,哪怕我与你和离了,但我的心依然是爱你的。”
在场那么多人,苏文谦竟然不顾仪态,将如此赤裸的表白说了出来。
“不行!要么就休妻!和离岂不是便宜了她!”
苏余氏激动的跑上前,一把抢过苏文谦手中的和离书就刷刷两下撕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