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天黑,云开才从李明忠家回来。
院子里这会儿已经陆续聚齐了人,大家都热闹的在前院坐着闲聊等着他回归了。
一见云开回来了,云蕙关心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可是遇到什么大事了?”
屋内烛火通明,偏厅里仆妇们正在摆膳,厅内云曦跟许真真两个坐在一边翻绳玩,鬓角上梳着包包头,粉色绣带在上边绑了个花儿做点缀,瞧着便小巧可爱。
看着两个小姑娘说说笑笑着生动活泼,云开便又想起了今日遇到的病人,没来由叹一口气,将事情说了出来。
云蕙也叹了口气:“这伤确实是严重,可惜了,我记得祖父曾留下过一本医书,上边记载了不少这样症状的治疗之法,可惜上次回去,祖宅被蛮子一把大火烧了个一干二净,不然还能找出来瞧瞧。”
云开自是也知道云蕙说的那本医书,那是他们祖父行医几十年所留下的心得,不止是这一本,家中医书多是长辈们的心血经验,可惜在一场大火中毁于一旦。
等到了第二日,云开天没亮便又拎着药箱下了山,他心挂着那小姑娘的病情,径直便到了李明忠家。
李明忠的侄女小名叫脆梨,很是平凡又讨巧的名字,村里孩子不兴喊大名,要么叫大名最后一个字的叠音,要么就取个贱命来叫。
因为贱命好养活,大家也都是怕小孩子家家福薄,取得名字过大沾不起这福气来。
脆梨昨日服了药后,听脆梨娘说,夜间发了两回汗,到了此刻人虽没醒,但夜里却说了好一通的梦话。
云开给脆梨把了脉,便嘱咐道:“那药我又拿了好些来,你拿去每日熬一次,每日喝一碗便是,其余时候,用帕子沾水润润唇就是,其余的就得看她自己了。”
脆梨娘又问:“云大夫,那她这症状可是有好转的迹象?”
云开点点头:“能发汗,说明体内退出了不少寒湿出来,我看她还有些低热,那药里便是除湿退烧的良药,至于头伤,一会你配合着我给换换药,好转应该是有的。”
脆梨娘手心都捏出了汗来,听云开说是有好转的,默默松了口气,至少心里没有刚才那般紧张不安。
又在李明忠家待了一会,外边黎明大起,朝霞万丈,湛蓝的天色无一朵白云,又是一个大晴天。
云开迎着日光告辞了李明忠一家。
想着天色尚早,云开依次去给村里的人一一把脉,许是连着快一月都是如此,村子的人已经习以为常,挨家挨户到点便守着自家大门口,等着云开过来。
云开到了一家门口,还没给村民把脉呢,就见那户人家端了好些蔬果来请云开吃。
有人一大早去河里摸鱼,两条四五斤的大草鱼,就提溜到云开手里。
“云大夫,您拿回去做着吃,这鱼刚从河里摸上来,新鲜的很!”
像是为了印证这句话似的,两条鱼鱼尾一甩,打起几滴水珠到了云开的脸上,一股特有的鱼腥气从水珠里传来,惹得云开拿起袖子擦了擦。
云开拒绝道:“不用了,你自己拿回去吃吧。”
“云大夫别客气,您为我们村子做了这么些日子的好事,我们大家无以为报,只望您能接受我们这一点子微薄心意,您就别推辞了。”
说着,那人便死劲将鱼塞进了云开手里,让云开挣脱不了,手里一沉,只见那鱼嘴巴一张一合,身上的鱼鳞在阳光下闪烁着磷光,煞是好看。
没一会,云开怀里就抱了一堆新鲜蔬果,就是脖子上还被挂了一串早熟的苞米。
等云开回了家,云蕙瞧见此景,都忍不住笑道:“以后我们家怕也不用每日准备蔬果了,就凭阿弟你这么出去一趟,就能带回这么一大堆的。”
云开苦着脸,“快来帮我卸货吧,这么一大堆东西快要抱不住了。”
细荷跟阿福忙上前去帮忙。
云开瞧着日益见宽的阿福,嫌弃道:“日后你还是随着我一道下山去吧,瞧给你胖的。”
阿福一听,摸了摸自己身上渐长的横肉,也是无奈道:“少爷,还不是你不让我跟着。”
云开下山去转了一圈回来,这会儿已是临近午时。
眼瞧着便要摆膳,却见大门外王长坤急忙忙的上了山来。
一见到云蕙就道:“东家,山下来了一群官兵,说是要来排查人口。”
云蕙:“为何要排查人口?”
“说是城内好些百姓包庇染病的人,造成城内更多出了一批被染上瘟疫的,所以刺史下了命令,要挨家挨户的搜出来,通通带走。”
“东家,我们可要开门?”
最后王长坤问道。
“先等等,我跟你一起去瞧瞧看,是哪路人领着官差来的。”
一旁许捕头窜了出来,他没让云蕙开口做决定,这个大门是开不得的,这个时节还是避着好,谁知道来的官差就没有被感染上?
王长坤见状,瞧了云蕙一眼,云蕙暂时没想出什么法子,她跟许捕头是一个意思,都是不愿意开门排查。
于是对着许捕头道:“那就有劳许叔帮忙瞧瞧了。”
许捕头不甚在意摆摆手,就跟王长坤一道下了山。
云蕙回了后院,去屋子里取了一张银票兼装了一百两碎银子的荷包出了屋。
都说有钱好办事,许捕头要先下去瞧瞧,自是有他的门路,兴许领队来的人便是熟人。
但云蕙也不好让许捕头做人情,自己自是要做好一番准备。
刚出了院子,就瞧见秦嬷嬷在外边候着,一见了云蕙就道:“老夫人有请,云姑娘可有时间?”
云蕙猜想估计是前边的事惊动了公主,随即心中豁然开朗,她差点忘了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个道理,于是忙点头,跟着秦嬷嬷一道进了后罩房去。
李莺这会儿在屋子里看书,等着云蕙来了,书也没放下,只是将头从书本子里探出来说道:“这是手里拿了多少银子准备去贿赂啊?”
云蕙一愣,才想起自己手里的荷包还没揣怀里,包括一张银票都是露在外边。
“也没多少,不是说有钱好办事嘛,说不定下边的官差是好说话的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