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喝慢点!容易醉。”
“醉了才好!我这个不孝子,至今未能替父找到凶手。”
毕渊的眼神阴晴不定着。
百里老太师,为人处世一直谨慎小心,在朝堂上也不得罪人的。
而且几个儿子在他威严下至始至终不曾分家。
所以百里太师府算是一个大家庭了。
他们豢养的江湖高手不少。
因为在北央皇城之中是不容许屯兵养将的。
所以会有很多侯门贵爵私募江湖高手,以护庭院。
什么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太师府?
刺杀完百里道远以后又全身而退,连一抹影子都没有留下?
想来想去,与非门下,纵琴阁。
但是毕渊没有把心底的揣测说出口。
回到皇城,他的筋骨也收紧了。
不能说的话,不说。不能问的事,不问。
与非门乃央帝直属,什么人都管不着。
只是有一个念头始终在毕渊心头萦绕。
凡音从苍城出发的时间比他还早,反而是阿莲称病,拖延了好几日。
他原本还想与凡音好好道个别。
却得知她已经动身前往皇城了。
什么事,使她走的那么急,而且连夜动的身?
如果她脚程赶的紧的话……倒是与百里大人遇刺的时间,恰好!
……
……
皇榜之前,百姓莫名所以。
一片窃窃私语。
司小爷要迎娶西荒羽翎部落的长郡主啦!
凡音默默的站在人群中,目光凝滞般的盯着那几个字。
公子司幻莲,即日将迎娶西荒羽翎部落长郡主英花蝉为妻,共结连理,以示两邦友好……
她默默的退出人群,漫无目的的走着。
为什么是小爷。
央帝有那么多的儿子,随便哪个都可以联姻。
而且联姻这种事,不是就该选自己儿子才可靠么。
万一、万一小爷叛变了呢!
央帝怎么不长脑子的?
小爷要娶妻了。
要迎娶英花蝉了。
是那个端坐在轮椅上的姑娘。
纵然是腿脚不便,可是看起来依然是英姿飒爽。
据说她是整个羽翎部最聪慧的女子,天资过人。
是不知天师英无名唯一的女弟子
凡音用力甩了甩头,为什么,她会感觉那么难受。
就像心底被什么堵住了似的,闷的透不过气来。
原本在皇城中有许多新奇好玩的东西,随时都能吸引她的注意。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她看什么都是灰蒙蒙的,看什么都是一片的阴暗。
她到底在难受个什么劲?
明明小爷要娶亲了,她该高兴才是。
英花蝉她见过的呀,除了行走不便,是个挺好的姑娘。
大方得体,睿智无双。
以前小爷身边有怜容姐姐的时候,她也没有任何难受过。
就算知道怜容做了小爷的侍妾,她也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小爷是男子,男子身边不都有三妻四妾嘛。
小爷本就贵为皇族,虽不入籍,血脉亦是高贵的。
普通的女子就配不上小爷,可小爷的身份也不足以迎娶华贵的小姐儿。
英花蝉不就很好嘛。
她是长郡主,也是高贵的。
虽然是外邦的。
那以后小爷就是羽翎部落的女婿了,有羽翎部替他撑腰,央帝也不能肆意要杀就杀了。
不挺好嘛!
可,为什么就是想哭呢?
为什么……忍都忍不住,不忍了……
“小音?”
她蹲在纵琴阁主阁的后墙口,埋着头,嘤嘤嘤的啜泣起来。
还好乔风不在了,还好。
不然,准会被他笑话死!
谁在叫她?
“小音。”
凡音擦干了眼泪起身回头,看到的是提着酒壶的明月公子。
她揖了揖手。
“明月公子,好久不见。”
不,是他好久未见她。她却是前不久才见了他的,还有他的父亲。
“你怎么……”哭了?
“没事。想起了一些人。”
“啊……王爷吧?”
“嗯。还有乔风。”
“那个外番少年?”
“嗯。”
唉——
明月长长的叹了口气。
“喝一口?”他冲凡音举起了手中的酒壶。
大白天就开始喝酒,也是父亲去世以后。
因为府里没有人管他了。
老太师一素对孙辈都是散养的。
你愿为官便为官,你愿入野就入野。
他不会给你一纸推书,也不会为你说一句好话。
百里家的人,靠的是口碑,不是谁的提携。
只有父亲会督促他,忍不住的指教他。
虽然老太师一再指点自己儿子,儿孙自有儿孙福。
可是百里大人还是忍不住想要自己的长子学好。
尤其是还那么聪明的儿子,怎么就不肯把心思花在正途上呢?
百里明月现在就是不想学好了,也没有人会来管教他了。
所以白天喝喝酒,无伤大雅嘛。
守孝期间,很多事情可以能免则免。
他就像个闲散小仙似的在外面乱逛。
皇宫里不去了。
说是一进宫就想起了父亲每日入朝,心里堵的难受!
无论太后还是妃嫔都不敢迫他了。
凡音接过了他手中的酒壶,直接对上壶口就灌了一大口下去。
辣的眼泪直流。
“哈哈哈,你根本就不会喝!还真有酒胆!”
他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
然后将袖子抬起来,借给她,“擦擦脸?”
凡音已经将袖子捏在手里了,忽然脑海中电光火石间,就看到他跪在那里,声嘶力竭——父亲啊!
手一抖,不住的后退了一步。
“怎么?嫌弃脏啊?”
她抬起眼眸来,像看着怪物似的看着他。
嘴唇不住的哆嗦了起来。
她杀了他的父亲。
她杀了百里道远。
她杀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还请她喝酒。
若是他知道,眼前的人就是他的杀父凶手,他会活活的扼死自己吧?
凡音刚刚哭完,眼中还含着泪珠,要落不落。
加之她单薄瘦弱的南方人身形,格外的楚楚可怜。
明月看着她,不自觉间心中一动。
原来如此!
他暗自一叹,这怕就是毕渊的念想了吧。
毕渊从未见过南方的女子,却说出更偏爱南方女子的话来,大抵就是受了她的影响。
“别哭哦,让人见了还当我欺负了你去。”
凡音赶紧揉了揉眼睛。
她哭当然不是因为他,可是……此刻却似乎有点是想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