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沐隐娘是怎么发现她的?
“影之她,可曾有什么东西留给你?”
凡音摇了摇头。
忽然又想起了一串碧绿翠石的手链,怜容弄丢的那一串。
“有一串手链,师父说,是她亲手所编。”
“那里面,是流光的血。”
血?!
“为了以防,有人忽然质疑她的身份,前大阁主留给她的。是流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血珠。”
“当遇到血脉相合的人,它会波光流转。”
凡音记起来了。
那时候,她还栽在药捅里,动弹不得。
二夫人前来命人换药汤。
有一次将她抱在怀里检查伤势,那串手链就发出微弱的却跳跃的光芒。
她觉得好看,就伸手摸了摸。
二夫人那一刻呆住了。
凝滞了许久,才颤抖着说,
“喜欢么,喜欢就送给你。带好了,是我亲手做的。”
那以后,二夫人就收她为徒,悉心相教,待她比任何一个堂主都好。
又收她作养女。
府里人皆以姑娘相称。
她的待遇直逼府里头的二小姐儿。
她只以为与沐隐娘有缘。
原来,沐隐娘早就看出来了,她是沐流光的女儿。
是沐香珺的嫡亲孙女。
纵琴阁镇阁之琴的真正嫡系主子。
凡音定定的望着涯泊,惴惴。
“你早就知道了?”
“硬之发现你的时候,就通知我了。”
“所以你始终潜伏在纵琴阁内,为了监视我。”
“那时候纵琴阁的金堂主刚好任务失败,遭人反杀。于是我就以金堂主身份,隐藏在影之身边,帮她教导你。”
可他也没有认真教她什么东西呀。
“你才是纵琴阁真正的主子,影之她并不是。虽然,她为纵琴阁,为与非门做了许多事,但她始终是个外人。释魂琴,认主,不认她。”
多么……决绝的话呀!
人都死了。
为了与非门而死。
却说,不认她。
不认她的不是释魂琴,是与非门的元老阁。
“召我回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这是你必须要知道的事实!”
“于是,我就要开始替你们卖命了,是么。”
“小音,你的确,身上有香珺前大阁主的影子,然而更多的,却是像那梵彦笙。”
“不是说我像母亲么?”
“不。你与流光,只那容貌相似。你骨子里,是那南陵梵家的人。工于心计,巧舌如簧。”
“……”
“召你回来,确实是央帝又下了命令。这一次,必须由纵琴阁的人去完成才合适,我们……已经不容插手了。”
凡音却丝毫不接他的话。
“筑南王,是怎么死的?”
……
……
筑南王是病死的。
说出来,可能连说的人自己都不信。
凡音看着涯泊,
目光中充满了质疑。
“确实是病死的。仵作验了尸。仵作是我们的人。”
其实死讯一出,掌琴阁的人早就怀疑了。
根本没有什么仵作验尸。
就是沐涯泊自己硬塞进去的人去看一眼。
“那为什么没人通知小爷?”
涯泊望着她,
“说了你信么。”
不信。
那小爷自然更不会信。
谡壬冉又不是个病秧子。
央帝关押他的地方也不是囚牢。
怎么就能病死了?
瞎子听了都会觉得另有蹊跷。
央帝自然也是怕司小爷因此存了逆反之心。
如今他和六皇子两人把苍筑关守的不错。
对央帝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为何突然召小爷回都。”
这,就全凭涯泊揣测了,
“隐藏死讯是大事,早晚会传到小爷耳中的。借着这个机会不如阐明了说。”
“另外,皇子年纪也大了。是时候该婚配了。”
这皇子指的自然就是老六,毕渊了。
凡音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既然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
凡音默默的一点头。
“是谁。”
“百里道远。”
“太师府上的人。”
“是。”
央帝,终于忍不了这个人了!
……
……
然而太师府到底是北央根深蒂固的开朝元老一族。
谡融衡多少要看点他们的脸色。
不能让人发现是央帝的意思。
百里太师府上一直是主和一派。
与圭羊公为首的主战派,水火不容。
央帝心底里其实也是希望和的。
连年征战,对国库的耗损太严重了。
前有南陵国引以为鉴,央帝绝不愿意步其后尘。
然而北央最骁勇的军和将领,都是在圭羊公手中的。
央帝也开罪不起。
于是想起了这招,借刀杀人。
杀一个主和的大臣,以灭主和派的声势,
明面上是杀一儆百。
实则是釜底抽薪。
要杀的这个人很关键,若只是普通大臣,
恐怕真的会把主和派的声势降下来。
但若是个万万动不得的人,就足以积压出主和派的决心了。
这个人,央帝毫不迟疑就选择了简直“口无遮拦”的百里道远了。
此人不死,央帝觉得自己心头火难灭。
入夜,凡音只身潜入灯火通明的太师府。
从百里老太师,百里克川一辈起,
百里家人就是夜猫子。
彻夜不眠,通宵达旦,讲经说佛,辩证唯物。
他们是克勤克俭的一家人。
百里一族能够走到今日地位,没有一丝一毫是仅凭运气的,
他们是一步一脚印,结结实实自己走出来的。
百里府上的藏书可以说是皇都之最。
甚至可以与宫廷媲美。
百里老太师博览群书,阅史破万。
出口成章,无人匹及。
好在老太师是个内敛深沉之人,
与自己的三个儿子性格迥异。
听说老爷子年轻时也是意气风发,盛气凌人之势,
只是年过五十后而自知。
不再与世事为敌了。
百里道远正独自在书房看书看得昏昏沉沉。
突然一支银针直刺眉心。
又一支,钻入了太阳穴。
他瞬间领悟,自己命不久矣!
“出来吧。”
灯火蕴暗处,影影绰绰。
“我不会喊人来的。是与非门下之人吧,我何必拉人陪葬呢?”
百里大人声音平缓,并不似大限将至之人的慌张无措。
“大人,得罪了。”
百里道远并看不清来人的脸。
他的视线已经模糊了,嗓子也越来越干哑。
“是央帝要来取我性命的?”
问了也是白问。
与非门人自来只听央帝一人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