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府三年,她只有乔风,始终是乔风陪伴着她。
是她的侍卫,是她的哥哥,是她的玩伴。
哪怕她重创了他,几乎杀了他,他也不会恨她、怨她、逃离她。
因为,是家人。
好恨!
好恨好恨!
好恨呐……
司幻莲什么都无法做,紧紧的抱着她,搂着她,轻轻的摇晃着,
就像在,哄着襁褓中的婴孩。
是婴孩该多么的好,
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爷……小爷……”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的……”
“师父、师父她……”
师父就像破布一样的挂在那里。
随风摇曳。
乔风。
乔风尸骨无存,与素未谋面的纵琴阁师兄弟们焚化在一起,
灰骨散尽。
“小爷,我们生来就不得不如此狼狈么?”
“不,不是的。”
围墙之内,还有六皇子,还有百里明月。
可是他们就能活的很好,不用提心吊胆,不用时时刻刻担心自己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晨光。
“不是的。小爷答应你,一定护好你,一定,一定!”
……
……
两年后,苍筑关的莲生鬼破军声名鹊起。
北央人人皆知,莲生鬼破专克西荒的鬼面黑煞部落。
几次三番不顾朝廷禁文,强抢出关,协助西荒散余部落抵抗十三大部落的恐吓。
这样一来,反倒是北央把西荒给分裂了。
十三大部由于境内作战,忙于巩固在西荒的无上地位,
反而忽略了对北央边境的骚扰。
论功行赏,驻守苍筑关的六皇子毕渊,首当其冲。
虽然明眼人一看便知,莲生鬼破,就是筑南王府小爷司幻莲的私家军。
但是小爷名不正则言不顺。
于是所有的功劳都归布于六皇子头上。
这年刚巧也是圭羊公大寿,于是毕渊身份卑微的母妃则请求陛下召儿子回都一趟,聚享天伦。
央帝踌躇了一阵后,竟然也答应了。
百里明月是早就被老太师召回去了。
司幻莲天天练兵打仗。
两年来,毕渊亲眼看着他每日睡不到两个时辰。
不是在军营里,就是在去军营的路上。
书房里的兵书堆的越来越多。
豢养的幕僚也越来越多。
淮阴以南的军士几乎都被司小爷召集到了一块。
他们愿意效劳司小爷。
因为司小爷敬重他们,待幕僚比对待自己还好。
他一日日消瘦下去,他养的幕僚却一个个肥壮起来。
司小爷年满十八,身边却始终只有怜容一个侍妾。
军中将领试过赠与美妾予小爷。
最后却被小爷杖责处置。
小爷不近女色的传闻也就不胫而走。
竟然还有消息称小爷迷恋幼童!
六皇子要回都了自然是很高兴。
然而诏书上特地专令司小爷一同回都,毕渊心底有了些计较。
他这两年是着实什么都没有做下的。
完全按照父皇的指示,闭门不出,紧守苍筑关。
一开始阿莲不顾皇命,非要出关助战令毕渊十分的不爽。
明着暗着斥责了好几遍。
但司幻莲这个人,倔傲不屈,你骂归你骂,他认定了的事情,你骂到天上去他也懒得理你。
毕渊毕竟不是央帝,年少无为,魄力也不够,根本就是仰靠着小爷的势力在驻守苍筑的,怎么敢真的治他的罪?
就那么一个硬着,一个软着。
胜仗一场场的积累,朝廷的态度终于也慢慢的变了。
算是默许苍城的守军前往西荒助战了。
一方面也是削弱十三部在西荒控制权。
他们在苍城的苟且,那都是关起门自己的事。
但是回了皇都,立上朝廷,可是一桩桩一件件,
铺陈开来的。
毕渊偷偷写信回宫问母妃,是谁的意思让司幻莲一同回都?
毕竟筑南王还在押着。
他这一回去,一个论功行赏,一个在押的父亲,多尴尬。
母妃回的很快,说是朝廷和央帝一致决定的。
不容分辩。
毕渊只得惴惴的。
这两年来,他发现阿莲也有些变了。
整个人城府更深了。
原本在明月和阿莲之中,六皇子还是更听信阿莲的。
可眼下的司小爷简直如百里明月一般,都是小狐狸!
哦不,司幻莲已经沦为豺狼之流了。
毕渊有自己的计较,而司幻莲也有他自己的。
回皇都,意味着离开苍城。
那莲生鬼破怎么办?
交给谁才好。
沧海么?
可是沧海必须带回去。
沧海太苦了,这么些年跟着自己,一点好处没捞到。
这次回去是论赏的,司小爷心下已有定夺,
哪怕自己什么都不要,沈沧海的那份绝对少不得他。
尤其是他该娶亲了。
沧海本是皇城人士,家境在世家子弟中也尚属中等。
若是他在皇都谋职,恐怕孩子都牙牙学语了。
司幻莲可以不顾自己,但不能不管部下的人。
否则这些人忠心耿耿跟着自己,还有什么意义?
还有一个人,他放不下。
他的小音。
她是一块璞玉、瑰宝。
他也是后来才得知,她精通兵法,能言善道。
只不过性子寡淡,不喜与人常交而已。
莲生鬼破能够出其不意攻无不克,一大半的功劳在于她。
况且一日日,一夜夜,她衣带不解的随他读书、钻研。
两人间早就磨出了悸动。
他若在早两年还有一点点的心思,想将她许给好人家,
盼她一生安余无察。
恐怕今日是再也舍不得送出去了。
可是她看着依旧那样单薄、纤弱,叫人心生疼忍,不敢僭越。
唉……该拿她如何是好?
沧海应声而入,见着主子蹙眉不展。
到底是跟着司小爷若干年的得力部将了。
“主子可是在愁,回都时驻守苍筑之人?”
“也是。”
与其无人驻守,他更担心的是,
央帝豁然派人前来。
直接顺走了他的莲生鬼破。
北央无常将,独有驻军。
也就是将领、将军是轮年而换的,驻守一地的军队却是不走的。
“主子,我留下如何?”
“你愿意?”
“属下当然愿意!”
“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
司幻莲按了按沧海的肩膀,“放心。不会辜负了你。”
……语气殷切。沧海不禁红了脸。
他暗慕小爷身边的怜容许久了,却知怜容一心扑在小爷身上。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小爷对怜容并无男女之情。
既然如此,沧海的脸色更红了。
他霍的单膝而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