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一只手呀!!!
是一只人手!
被火烧烤的黑漆漆的,一团。
揉了揉眼睛。
为什么,非要让他看这样的东西?!
明月以为凡音就快要昏厥在地。
说不定还要自己负责把她扛回去。
最好的情况也是惨叫一声,拖着他的手飞也似地逃出去。
可是。
她默默的走过去,走到了那只手旁边!
蹲下了身。
毫不避讳的一手抓起了那只黑焦的爪子。
仔仔细细,前前后后看了无数遍。
她到底……还是不是个姑娘?
难道阿莲有断袖之雅。
所以故意在王府里给自己养了个幼童。
终年打扮作姑娘的模样。
长年累月,连幼童自己都把自己当做是女娃了?!
不能吧!
“……这是只假手。”
啊?!!!
还是只假手?
明月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色已经白的如雪。
配上一席胜雪白衣,犹如鬼见愁——白无常大人。
“玄鹤说过,要替乔风制作一只假手。”
“……所、所以咧?”
“身体可以在速燃粉末下,迅速至灰烬,但假手却不能……”
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凡音起身飞奔而去。
明月铆足了全力追逐她。
眼看一米米的被落下了。
她足尖点地,轻灵而动。
像飞蝶,像青鸟,像天上飞的雪鸢。
唉噗——
这肯定是追不上了啊!
明月原地大声喘气,忽然瞥到身后的角巷里一双阴翳的眼眸精光一闪。
可待他回头去找的时候,
却不见了。
谁——?
……
……
“我没有出卖纵琴阁——”
“我不会出卖师父的!”
“不是我——”
“也不是我——”
……
玄鹤猛地惊醒,背脊一身冷汗。
已经很久,没有陷入梦魇了。
他小的时候就经常做噩梦,师父说是体虚。
于是加重了训练,每天累到一倒地就能睡着。
后来慢慢的就好了。
随着骨骼的增长,心胸也辽阔起来,便再也没有噩梦了。
但……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涟漪,涟漪……你在哪里,你真的没有死吗?
你真的,像乔风所说,变成了妖女吗?
纵琴阁内出了叛徒。
这是掌琴的沐涯泊大阁主亲自传来的消息。
他在纵琴阁内蛰伏多年,是与非门的安排。
所以,连前阁主沐隐娘也无话可说。
与非门曾经是一族之门,全师门皆乃沐姓宗亲。
只是随着一代代的扩张,需要的力量越来越大,
于是不得不,纳入外人。
而外人也带来了隐藏的威胁。
那就是纤细,或是叛徒。
与非门内都是师门连带的。
一师多徒。
一脉相承。
一旦徒弟叛变,师父也必死无疑。
因此鲜少出现叛徒的勾当。
到底,是什么时候出了问题?!
该死的!
若是大阁主接到央帝的直属命令,出城之前叛徒就得知了。
那……玄鹤无法继续想下去。
纵琴阁杀人是不问出处因由的。
没有什么,你该死,他不该死。
要杀了,你就死。
但是那个人,那个人是现任大阁主的亲信。
执行的时候,手下的人犹疑了一瞬。
是玄鹤亲自说,杀,我一力承担。
他没有发现自己亲自浇筑出来的手不见了。
当时杀了很多人。
没有任何的证据,没有任何的证词、证言。
莫须有。
说杀,就杀了。
这就是纵琴阁。
可是这次杀的人毕竟不一样。
是同门的人,同阁的人。
许多,甚至都是认识的人。
玄鹤擦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汗珠。
现在纵琴阁太乱,人心惶惶。
但愿,她能够尽早支撑大权,能够成长起来。
……
……
乔风死了。
就那么被自己同门的人杀死了。
玄鹤告诉她,
乔风死前,没有太多的痛苦。
确实,纵琴阁的人出手,尤其对自己同阁之人,
雷厉风行,一刀毙命。
她问他,
“那他说什么了没有?”
“他说,告诉姑娘,今生有幸遇见。和,他没有背叛。”
“……”
他,没有背叛。
他没有背叛为何要杀他?
不明白!
凡音深深的不明白。
她信他,是信他的。
他说没有,就没有。
“尸骨?”
“一把火烧了。跟所有的师兄弟们在一起。”
“……”
也好,也好!
凡音的脸上忽然诡异的笑了一下,
笑容毛骨悚然。
玄鹤以为她怒了。
豁然而跪。
“请大阁主赐死。”
敢动阁主的人。
是值得被赐死的。
但,她不是沐隐娘。
她才刚刚继任阁主之位不久。
连与非门的规矩,她还需要听玄鹤与泊涯的话。
“赐死了你,我还有什么人。”
他被问的哑口无言。
纵琴阁的阁主,身边是不需要人的。
可那是前任,前任,前前任的阁主,不是她。
只不过,先前小爷恰好也要杀了乔风。
早知如此,不如——让小爷杀了。
让小爷立那个威望。
何苦挣一条命回来,受这份屈辱。
“他没有背叛我。”
玄鹤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背叛还是没有背叛,无所谓了。
都已经死了。
这也是与非门的好处。
从来不用纠结,怀疑了,杀了。
了结。
清清楚楚。
无需一丝拖泥带水。
“阁主,您去哪里。”
玄鹤侧目。
她已经走远了。
他刚要站起来的时候,清晰的在耳边听到了一句,
“我让你起了么?跪着!”
玄鹤嘴角一瞥,无奈的讪笑了一声。
看来果然还是怒了。
……
……
茫茫的雪坡上,凡音落寞的跪了下去。
去年此刻来的时候,乔风还在自己身后。
搓着手,在刺骨寒风中候着她。
凭她拜祭。
多年来,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自己拜祭的是谁,
再没有第二个了。
在这里的雪封之下,有一具骸骨,一具尸身。
却是再也找不出来了。
那一夜的风雪太大了,早就淹没了他。
她回来寻找过无数次,无疾而终。
他的名字,叫做青风,夏青风。
是东陵摄政王府上的一个家奴而已。
西荒十三部落大举进犯东陵,东陵帝王毫无作为。
摄政王罢别朝野。
当十三部攻入皇都的一日,摄政王闻讯带着全家逃离了东陵。
此去,再无归期。
她与父亲,家将走散了。
她乘坐的马车上只有妇孺老幼。
最后所有人都丢下了她,
只有青风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