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意义在哪里?
很多史学家说,在它对于后世的警醒。
……
……
谢思桐满甲血染。
他抬起头,看向征战在自己左前方的司幻莲。
内心不禁一动。
错了。
他错了。
司幻莲不是个公子哥,不是皇城中的纨绔子弟。
他是个真正的战士。
司幻莲,今日,方才记住他的姓名。
不仅仅是皇庭中的贵客。
是苍筑关筑南王的独子。
是被央帝和朝廷虏劫进皇宫豢养的质子。
他是个浑身浴血,气势不拔的年轻人,是个马背上的贵族。
是真正北央的男人,皇族的子嗣。
谢思桐走神之间,鬼部长刀一柄自后砍来。
刀刃嵌入了他的坎骨之中,鲜血自盔甲的缝隙间涓涓而出。
“谢将!”
“保护将领!”
……
一时间中军仓惶一片。
别乱,别乱啊!我不要紧!
就看到,人群中司幻莲提马而回。
反手刀背推开了众人,将谢思桐掳到了自己马背上。
抽出腰间系带,捆在了谢思桐和自己的身上。
那便是,我在你在,我亡送你的意思。
好样的,哈!
谢思桐嘴角挣出一丝笑容,尽力贴近司幻莲的后背,减少他的阻力。
……
……
在北央军全力猛冲,苍城百姓里应外合之下,终于,血染尘土,飞雪落地。
苍筑关的城门,终于为北央军再次打开。
众人手忙脚乱庆贺的时候,司幻莲却默默一人迎立在城楼上。
三年前,自己初次归家。
父亲就是站在这里迎接自己的。
父亲是个沉默隐忍的人,也是个心系家国的人。
已经被兄长罢黜边界,至死不得返回出生的皇城。
他没有一句怨言。
受命死守苍筑关,关破,人亡。
他也没有一句反驳的话。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苍筑关是北央第一险关。
守住苍筑关,就等于守住了整个大北央的城门。
匹夫当道,万人莫敌!
然而央帝提出,要将他唯一的儿子接入宫中教养的时候。
他依然,没有说出半分反对的话来。
若说司幻莲从小到大,一丝一毫都没有恨过,那是不现实的。
他自然恨。
恨央帝,将自己与父母拆散。
恨皇奶奶,口口声声最宠爱自己,却不肯将自己送还。
恨父亲,为什么不拒绝皇兄。
恨母亲,为什么不阻止父亲。
尤其是当看到宫中的皇子每日放课后能够欣喜的回到自己的母妃身边。
他却一个人落魄的走回皇太后的寝宫。
那里只有皇祖母,皇祖母的婢女,还有皇祖母的猫。
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
但是他内心深处已经逐渐的妥协了,就像母亲说,
莲儿,这是你的宿命。
宿命是什么?
宿命,是无法违背的东西。
“小爷?”
司幻莲没防备,一回头,以为这个时候只有沧海会来找他,却是谢思桐。
他眼底里晶莹的光,落在了对方的眼中。
他立刻警惕的收起了所有的情绪。
“谢将领,伤可好些了。”
“包扎好了。特地来谢过小爷相救呢。”
“谢将领开玩笑了,我怎么敢让谢将称我为小爷?”
“我是诚心诚意的。”
司幻莲张了张口,却没有吐出反驳的话。
有些好意必须要领,有些盛情必须要承。
何况他从对方的眼中看出,谢思桐的确是认真的。
苍城的百姓称呼他小爷,是一种尊称。
因为他不席爵位,无法称之为小王爷,故称小爷。
然而进了皇城中,人们称呼他为小爷,就有贬意在。
嘲讽的意思。
不过看谢思桐的为人,应该不是那一挂的。
“小爷可知道王爷在哪里?”
司幻莲心底里的那根弦又一下子绷紧了。
筑南王丢关在前,如今不知所踪,这是要问罪的。
看着司幻莲一脸警惕的模样,谢思桐叹了口气。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我——和傅大人,我们除了援你助战,我们还有一道别的命令。”
司幻莲躬身,拱手,作揖。
好意心领,不必言明。
傅太乙此行的目的肯定不在助战,主要是监视司幻莲,另外必然是勘察筑南王是否隐含谋反之意了。
如今筑南王下落不明,更加落人口实了。
……
……
“莲小爷。”
一个轻轻的,糯糯的,软软的声音。
一个穿着红袍子的女孩儿。
一级一级的爬上了台阶,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
“莲小爷,阿公请你回去吃糯米圆子。”
司幻莲和谢思桐同时愣了一下。
倒是谢思桐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爷,看来你在苍城里还真是深得民心呢?小姑娘,你家阿公是哪一户呀。”
“城东林老太爷那儿。”
她回答的十分爽快,顺畅,加之年纪小,看着也喜庆。
“哦哦。那去吧,带着你莲小爷去。”
女孩儿听了谢思桐的话,很老练的往前走了几步,一点儿不怵。
小小的手牵起了司幻莲的手,就像小孩子拉着大人的手。
临走,还回眸朝着谢思桐盈盈一笑。
谢思桐不禁心旌荡漾,这小丫头,长大了必不得了,倾国倾城呐。
“小姑娘。”忍不住,就是想多说几句话。
他快步的走向两人,俯下身,朝着小女孩儿道,
“今日里吓到了吧,别怕啊,大叔会保护你的!哈哈哈……”
他想探出手去摸女孩儿头的时候,不料女孩儿机敏的一躲,立刻闪身到了司幻莲的背后。
只露出半个脑袋,稚气未脱的朝他吐起了舌头,略略略!
谢思桐呆了半晌,才想起自己手还在半空中,不失尴尬的收了回去。
“呵呵,小孩子……”
司幻莲一手搭在了女孩儿的肩膀上,向谢思桐轻轻颔首,告辞。
“他就是来抓王爷罪的人?”
走下十级台阶,刚出谢思桐听力范围,凡音就冷声问道。
“唉——”司幻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皇城之中,想要抓筑南王罪的人何止一个。
他一个小小百穿营将领,还真没什么分量。
更麻烦的,是那个傅太乙啊。
“小爷,回去吃糯米圆子?”
“啊,还真有糯米圆子?”
“有的。隔壁长春嫂送来的。泊涯师父和沧海大哥都吃了。”
……
……
“吃完这碗圆子,你们走吧。”
沧海捏着汤勺的手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