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里,鱼嘴青铜炉鼎嗡嗡震动,有白蒙蒙的烟雾从镶嵌在炉壁上的鱼嘴中吐出。
白灵儿累出了一身热汗,可人却十分精神,她小心翼翼地操控着灵火,半刻钟后,炉鼎隆隆大响,一股青烟袅升,她方才将灵火撤回。
“呼,好累。”脚下虚晃了几步,竟有些站不稳。
“主人,快喝点灵泉补补身体。”白白叼着碗,殷勤地将灵泉水递到她身前。
喝过灵泉后,缺失的力气也回来了许多,将碗搁到旁边,把炉鼎打开,里头热腾腾的蒸汽溅了白灵儿一脸,她踮着脚往炉内张望,在见到那颗如玉石般圆润的白色药碗后,疲惫的小脸立马染上几分喜色:“成功了!”
“我就知道主人能行,主人是最棒的。”白白欢喜地嗷嗷大叫,绕着白灵儿的双腿来回跳窜,高兴得不得了。
“嗯嗯,我也觉得自己很棒。”白灵儿得意地咧开嘴,可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暗了几分,“白白,你说咱们这法子靠谱吗?会不会被人揭穿啊?”
白白咻地停下奔跑的步伐,歪着脑袋想了想:“应该不会吧,主人炼出的丹药,一般的大夫根本不能辨识。”
“不管了,这是咱们最后的办法,要是真那么倒霉被人看穿,那我就自认倒霉!”她相信自己的运气还没差到这种地步。
把药丸从炉内取出,撞进一个白身红嘴的药瓶里后,白灵儿才想起白白刚才说的话,一拍脑门:“我滴个神呐,我把二呆给忘了!”
“二呆他还在外边呢。”白白弱弱提醒。
完蛋!
白灵儿风风火火退出空间,精神刚回到身体内,她便觉察到了一束不容人忽视的目光。
额,要不她再睡会儿?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装死,总好过这会儿醒来面对二呆吧?
他来了这么久,肯定发现自己在睡觉,一个月的期限就要到了,她还能睡得这么香,二呆绝对会怀疑的,她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其实她压根没睡,而是在空间里用功炼丹吧?这种说词,傻子才会信呢。
白灵儿在醒和不醒中纠结,殊不知,她略显凌乱的气息,早就暴露了她装睡的事实。
莫长歌莞尔轻笑,竟纵身跳下房顶,绕道窗户口飞了进去。
屋内突起的凉风让白灵儿下意识绷紧神经,眼睛闭着,看不见东西,可感知却因此比平时还要敏锐,她有听到那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以及那抹熟悉的气息。
心咚咚跳动,被褥里挺尸的身体,僵硬如石。
她不自觉捏紧拳头,呼吸也变得急促。
莫长歌唇边的笑加深了几分,挑开帐幔,侧身坐到床沿,却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盯着她。
“啪嗒”,额头的汗珠顺着面颊溅落在被单上。
喂!他倒是说点什么啊!不知道这样看着自己很不礼貌吗?
白灵儿很是抓狂,就在她快要装不下去时,面颊上却传来了被人轻轻抚摸的触感。
我勒个去!
她打了个寒颤。
“是做噩梦了吗?怎么流这么多汗?”莫长歌喃喃自语道,手指轻拂过她面上的汗珠,动作出奇的温柔。
废话!房间里突然多了个人,这不仅是噩梦,完全是梦靥了喂!
“噗。”白白捂嘴偷乐,矮油,这场景好有趣,好搞笑。
它能看到莫长歌的样子,包括他眼里戏谑的笑容,自然晓得,主人被耍了,可是,主人吃瘪的时候不多,它才不要提醒主人呢。
兔子是很记仇的,谁让主人之前好几次可口它的食物,还给它吃那么多辣椒。
“就算在梦里,也睡不踏实,你是存心想让本王心疼吗?”莫长歌幽幽叹息道,他知她是醒着的,这些话,他是故意说给她听。
她不会晓得,他有多怜惜她,心痛她。
柔情款款的话语近在耳畔,白灵儿不知怎的,心忽然就软了、化了,一股莫名的甜意如潮水般涌入心窝,还夹杂着几分淡淡的酸胀。
“有时候,本王真希望你能柔弱些,别总是把自己当铁人,什么事都一个人撑着、扛着,什么苦都不肯说给旁人听。”名门闺秀在她这么大时,也不过是在家中学学女红,读些女诫,时不时与人赏花、饮茶,即便是普通农家,也仅是干些农活。
可她呢?她却要扛起一大家子的生计,用这瘦弱的肩膀,为家人撑起一片安宁的天空,坚强到惹人怜爱。
白灵儿有些鼻酸,她再也无法装下去,幽幽睁开眼,那双明亮的眸子,此时有水光闪烁。
“大晚上的,你存心想惹我哭吗?”
“你醒了?”莫长歌故作惊讶,脸上有些讪讪的,“本王以为你还在睡,所以才……”
他说得天衣无缝,就连那些尴尬,也演得入木三分。
好厉害!白白佩服得不得了,要不是它方才看得一清二楚,绝对会被二呆给糊弄过去。
“我睡了你也不能跑来我这儿说这些话啊。”白灵儿擦去眼角的泪光,难为情地低声嘟嚷。
“本王是想来看看你,并非专程来说这番话的。”莫长歌解释道,有些话,他平日里不好意思说出来,唯有方才那种时候,他才能说。
“哦。”灵儿干巴巴应了一声,从床头直起身体,眼睛却没往莫长歌身上瞟。
在听到那样一番真挚的话语后,她这会儿哪儿还能以平常心去面对他?
两人相顾沉默,可房间内却充斥着淡淡的暧昧。
白灵儿心知这样下去太尴尬,于是咳嗽一声,转移话题:“你是专程过来想问问我有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对吗?”
“不错。”莫长歌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父皇给的期限就要到了,你可有想到什么法子?”
“唔,办法我想好了,不过,得拜托你帮一个忙。”白灵儿从衣袖里把药瓶拿出来,她在离开空间的时候,顺手也把药一并带走。
“这是?”瞳孔微微缩了缩,神色有些惊疑不定。
白灵儿猜到他在想什么,抿了抿唇,她要不要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二呆呢?
这件事关系到刘孜的性命安全,也关系到家里的安宁,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可要是不说,不是太对不起他了吗?他帮了自己家好多回,她应该相信他的。
小脸上闪烁许多情绪,莫长歌见她面露深思,也没出声打扰,而是静静坐在旁边,等着她想清楚。
“我告诉你,可你不许告诉给其他人。”所有的纠结与犹豫最后通通化作坚定。
“本王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莫长歌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还流露出些许受伤之色。
白灵儿不由得有些愧疚:“是我说错话,不过,这事关系重大,我只是想先提醒你而已,没别的意思。”
“仅是道歉就完了?你方才的不信任,让本王很是受伤啊。”莫长歌垂下眼睑,如玉的面部似有丝丝黯然浮现。
“那……那你想怎么样?”她真的只是一时口误,绝对不是不信任他啊。
白灵儿从未见过莫长歌黯然神伤的样子,此时一见,难免有些无措,丝毫没有瞧见,某人低敛的眸子里闪烁的狡黠之色。
“除非你应本王一件事,本王就原谅你。”
“什么事?”白灵儿戒备地问道。
“暂时没想好,总之,不会是伤天害理的事就对了。”能从她这儿要到一个条件很是不错,莫长歌背后有一条肉眼无法看见的狐狸尾巴正在左右摇晃。
白灵儿考虑了一会儿:“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
他应该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对莫长歌的信任,让她全然忽略了这人可不是什么单纯善良的羊,而是一只腹黑的大尾巴狼,以至于,将来的某一天,当他提出要求时,白灵儿才幡然醒悟,自己被他坑了的事实,不过那已是后话。
讨到好处,莫长歌的脸色由阴转晴:“你方才想说什么事?这药既不是长生不老的灵丹,又是什么?”
“它是七灵丹,一种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药丸。”她试过很多次,始终不能成功将长生不老的灵丹炼制出来,可现在时间紧急,她唯一的办法就是炼出另一种药,来招摇撞骗,糊弄皇上。
只要能把刘孜救出来,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你想把它当作长生不老药贡献给父皇?”莫长歌一时间不知该赞她勇敢,还是该笑她胆子够大,“若是被人查出,是要掉脑袋的。”
“不然呢?还有别的解决办法吗?”白灵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长生不老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除了拿假药骗皇上,还能怎么着?总不能让我眼睁睁看着刘大哥被砍头吧?”
莫长歌顿时语结,是啊,他们现下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用机将刘孜带出宫,举家逃离京城,要么,就只剩下她所想的这个办法。
“而且,这药寻常大夫是不可能看出来的。”七灵丹是灵泉简要中的一种灵药,需用灵火炼制才能炼出,就算是太医院的太医,也难分辨,只要糊弄过他们,皇上说不定会信以为真,“到时候,我们可以告诉皇上,这药需长期服用,方能延年益寿。”
她之所以炼七灵丹,最大的原因是看重了这药的效用。
长生不老药说白了,不就是增长人的岁数吗?除了返老还童的效果外,七灵丹在某方面和长生不老没啥分别,只不过是延缓身体技能的衰败速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