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膳,白灵儿还没出门呢,就有马车哒哒驶来黄玉斋。
一名穿着太监服,手握浮尘的公公正指挥着侍卫将马车内的木箱子抬下来。
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扰了白家人,白祁耀扶着王氏,带着家人从屋子里出来。
“想必这位就是白灵儿姑娘吧?杂家给您道喜来了。”公公作揖后,殷勤地说道。
白灵儿想了想,难道是皇上为了昨天的事,特地赏赐他们?
还别说,真被她给猜中了。
帝王感激刘孜救了皇长孙一命,特下旨,赏了许多宝贝,并按照之前颁布的皇榜,破格封其为太医,从六品,每月俸禄五百石,白银二十两。
公公宣读完旨意后,等着刘孜接旨,可他等了老半天,预料之中的欢喜却没来,不禁大感困惑。
“你们还不快接旨?”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啊。
晕乎乎地刘孜方才接下旨意,只觉手中这道圣旨是烫手的山芋。
木箱子被抬入前厅,白祁耀高兴的请公公进屋小坐,还很上道的偷偷塞了些银子。
得了赏,公公看这家人格外顺眼,喝了杯茶水后,方才领着侍从离开。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没想到咱们家也能出一个高官。”白祁耀有种自己在做梦的错觉,分外不真实。
王氏乐得合不拢嘴,拉着白宝儿的手一个劲夸刘孜有能耐有本事。
对他们而言,有做大官的家人,那可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儿。
相较于他们的欢喜,白灵儿和刘孜却是一脸苦涩。
“哎。”回到房中,刘孜随手将圣旨扔到桌上,幽幽叹了口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白灵儿偷偷跟着进了屋:“你说,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拒绝皇上的旨意?”
“抗旨不尊,那可是要杀头的。”要是有法子,他还用这么愁吗?对别人而言,一跃成为太医,绝对是祖上冒青烟的好事,但对刘孜来说,却是天大的麻烦。
若进了宫,再做太医,时间久了,难保不会露出马脚。
“麻烦啊。”他担心的,亦是白灵儿心头的顾虑,可思来想去,两人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能怎么着?走一步算一步呗。
因着这桩事儿,白灵儿出门去美容店时,脸色格外惆怅,好似头顶上飘着一团乌云,而当她来到安定街,临街的商铺老板一个个上前来冲她道喜。
宫中太监到黄玉斋宣旨的事儿,对消息灵通的人,绝非是什么秘密。
“白老板,恭喜啊,这次你撞大运啦。”
“说不定今日后,白老板就要平步青云,到时候可别忘了提点提点咱们这些人啊。”
……
白灵儿笑得面部发酸,才把这些人打发走,心累得不行。
“白老板。”经过墨竹轩时,李智两袖生风,站在门口,同她打招呼。
“李大哥,你可别向我道喜,这一路上,我都听烦了。”她同李智颇有交情,说起话来自然也多了几分随性与自在。
李智有些愣怔,他不知刘孜的真实身份,当然也不会知道白灵儿为何是这副表情,不过,他还算善解人意,并未细问,也不再提刘孜做官一事。
“我今儿泡了壶好茶,白老板若不嫌弃,不如试试?”
“算了,我店里还有事。”她这会儿哪有喝茶的心情啊。
婉言谢绝后,白灵儿拖着疲惫的步伐进了店铺,哪怕是再红火的生意,也难让她展颜。
李智深感疑虑,关了店门,亲赴十王府,把这事告知莫长歌。
神色恹恹地女人趴在内室的木桌上,没精打采地连连叹息,这便是莫长歌下朝后,来到美容店见着的画面。
新来的教书先生忙着招呼客人,莫长歌罢罢手,示意他不用理会自己,挑了帘子,挂着一抹勾人魂魄的笑走至白灵儿身前:“平素见你无忧无虑,怎么,今儿倒是愁眉苦脸的了?在烦何事,不如说出来给本王听听,兴许本王能为你排忧解难。”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白灵儿唤醒,她郁闷地瞪了莫长歌一眼:“说了你也不懂。”
刘孜的身世,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告诉给其他人?哪怕这人是莫长歌也不行!
有些事,多一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不是她信不过莫长歌,只是,习惯使然。
莫长歌眸光一暗,她终是防备着自己,否则,也不会不愿说。
“若是为了刘孜,大可不必,宫中有本王的人照应,即便做了太医,他也不会有事。”他主动将事挑明,并给白灵儿吃了颗定心丸。
“你……”什么意思?难道他晓得刘孜的身份了?白灵儿大惊。
“你忘了?本王曾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又怎会不识?”当然,他是不会告诉她,自己曾因为这件事警告过刘孜。
“所以你认出他了?这事除了你,还有什么人知道?”白灵儿慌忙追问。
“本王岂是嘴碎之人?”莫长歌隐隐有些受伤,为她的不信任,“本王若要公开他的身份,他又怎会安然活到今时今日?”
“对不起,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不得不顾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白灵儿知错就认,立马道歉。
明知道他舍不得责备她半句,却偏偏这么说,莫长歌心里很是无奈:“你在担心什么,本王很清楚,又怎会责怪你?”
他越是这样说,越让白灵儿心里的负罪感加深,脑袋懊恼地垂了下去,下巴都快抵住胸口了。
莫长歌顿时乐了,眯着眼睛,好整以暇地睨着她,怎么看怎么可爱。
“咳!”白灵儿好不容易才止住心头的歉意,轻咳一声后,岔开话题,“你刚才说能保刘大哥无碍?”
他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王爷,真的能做到吗?会不会引火烧身?
“他是你看重的家人,于情于理,本王都会护他周全。”含着脉脉深情的话脱口而出,两人同时愣了。
目光交对,又同时撇开头,一个面露尴尬,一个面色泛红。
教书先生送走一名客人后,才想起要泡茶,把茶水泡好后进了内室,却被屋内奇怪的氛围惊住,傻了吧唧地站在帘子处。
他好像来得很不是时候?顿时有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局促感。
“坐下再说,别老站着。”白灵儿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找着机会化解这尴尬的氛围,压下心头的悸动后,佯装镇定地请莫长歌落座。
他面上有些失望,本以为再次表白后,能有进一步的发展,没想到竟被她插科打诨地糊弄过去。
舍不得埋怨白灵儿,他只得将怨气洒在无辜的伙计身上。
若非这人贸然闯进来,也不会破坏气氛!
教书先生唯唯诺诺地缩了缩头,压根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竟惹得十王爷这般敌视。
“你暗中帮着刘大哥,可否会因此惹来祸端?”白灵儿没经历过什么勾心斗角,但电视剧里不都这样演吗?皇室子弟与官宦交好,会被帝王猜疑。
她不愿二呆因为自己的缘故,惹上一身骚。
“担忧本王?”莫长歌执起杯盏,温茶入喉,味道甘如蜜枣,甜如泉水,使得他不禁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如猫儿般舒心、闲适的叹息声,搅得白灵儿一池春水再次乱了。
她慌忙垂头,捧着茶杯遮挡住自己快要滴血的面颊。
你妹!没事发出那么性.感的声音做什么?不知道会让人想入非非吗?
“今日这茶倒是不错。”许是心情大好,喝什么都觉舒坦。
“店中茶叶很普通,可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好茶。”白灵儿提醒道,这些茶叶对寻常人家而言,尚算难得一品的,可对莫长歌这等身份的人来说,只能算常见。
莫长歌睨了眼某个情商低下的女子,心头倍感失望。
不是说女儿家心思细腻吗?为何她却如此粗枝大叶?竟听不出自己的深意?
白灵儿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十王爷?”
他干嘛这么盯着自己?
“本王又帮了你一回。”莫长歌缓缓放下茶盏,挑眉看着她,那双眼似黑洞,能吸人魂魄。
“额……”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在向自己讨要回报吗?白灵儿有些没跟上莫长歌的思维,面上的迷茫与困惑愈发明显。
“加上之前的,你欠本王太多人情,可有想过如何偿还?”莫长歌索性捅破了那层纸,昨日父皇已见过她的本来面目,而自己又出于形势考虑,袒露心迹,有些事,耽误不得。
她此番救回峥儿一命,定会被四哥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必除之,想保她周全,最稳妥的办法便是迎她入府。
当然,这里头还藏着他的私心,想要尽快娶她为妻,为她冠上自己的姓氏。
“没有。”白灵儿老老实实地回答,她欠二呆的太多,多到根本不晓得该用什么办法去偿还。
仔细想想,在他还未表明身份前,他就已帮过她许多次,伪装成凤城四少,替自己出头,改善家中环境,又帮她教训那些极品亲戚……那些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加起来,却是一笔笔难以还清的人情。
莫长歌扬唇微笑,细长的睫毛遮挡住了眸中深藏的期待与忐忑:“不如以身相许,如何?”
“轰!”
耳膜一阵轰鸣,白灵儿错愕的瞪大眼睛。
“以……以身相许?”谁能告诉她,是不是她昨晚没睡好,现在才会出现幻听?
“主人,你没听错哦,二呆真的是这样说的。”白白听到她的心声,立马戳穿了她的自欺欺人。
是真的?
白灵儿面如火烧,慌得六神无主,身体腾地从椅子上站起,竟乱到在起身时,把椅子撞翻倒地。
莫长歌仅是试探性地一问,没想到,她的反映会如此强烈。
他微微拧眉,就这般抗拒吗?明明他能感觉到,她对自己并非毫无感觉。
“灵儿,”唤出心头无数次默念的称呼,反手拽住她的手腕,“本王爱慕你,想娶你过门,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