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卫悄然离开黄玉斋,前往十王府,想把这则消息禀报莫长歌。
但他此时却被帝王留在宫中,得到消息时,已是晚了,王氏在一炷香前,顺利产下一名男婴,母子平安。
黄玉斋内,充满了欢声笑语,小莲和产婆将血盆倒掉,给王氏换上了干净的衣物与被褥,白祁耀像个傻子似的蹲在床边,怀里抱着皱巴巴的婴儿,左手紧紧握着王氏香汗淋漓的手掌,眼圈微红:“小兰,你看,这是咱们的儿子!”
王氏精疲力竭的躺在床上,脸色如雪般苍白,她吃力地睁开眼睛,幸福的笑了:“抱近些,我想好好看看他。”
白祁耀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搁到她的手边,白灵儿晓得他们肯定有贴心话要说,极有眼色地把妹妹、妹夫支走,没有进屋,而是在屋外偷听。
“娘子,这次辛苦你了。”白祁耀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朴实而又平凡的一句话,却暖了王氏的心。
“说啥呢?”她娇羞地红了面颊,满脸甜蜜。
“那什么,咱们还是去前厅坐坐吧。”白灵儿被里头恩爱的对话刺激得有些不太自在,尴尬地咳嗽一声后,便与同样面颊红彤彤的妹妹、妹夫去了厅中。
“姐,你说弟弟长啥样啊?”白宝儿在椅子上坐下来后,好奇地询问,“像村里那些孩子们那样可爱吗?”
在经历了一上午的提心吊胆,直到这会儿,他们的心才终于放回了肚子,有心思关心别的。
刘孜笑而不语,坐在旁侧,默默聆听姐妹二人的对话。
他没有告诉谁,当时房中的情况有多危险,若非他习过针灸,用祖传的针灸之法,封住岳母的血脉,避免大出血,只怕不会有现下这般欢乐喜悦的氛围。
“当然了。”她的弟弟能不可爱吗?
“比明儿还乖吗?”宝儿接着又问。
“唔,应该差不多吧?”她也没见着过初生的婴儿,只能凭空想象。
大概是圆滚滚,唇红齿白的宝宝……
幻想着新弟弟的长相,白灵儿不禁流露出几分花痴的表情,可惜,想象很美好,现实很凶残,当王氏累得睡过去后,白祁耀抱着儿子来到厅中,想给两个女儿看看,那皱巴巴的,浑身泛着粉红的小家伙,彻底摧毁了白灵儿的幻想。
怎么这么丑?
皮肤紧巴巴的,像只猴子。
她没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白祁耀如傻爸爸般憨笑道:“什么丑?你和宝儿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过些天,就好啦。”
额,她说出了心里话吗?
白灵儿羞愧地红了脸,没去接话,而是伸出手戳着弟弟的脸蛋。
触感并不像明儿那般柔滑,很是紧皱。
“爹,给弟弟取好名儿了吗?”白宝儿蹭了个脑袋过来。
白祁耀面上一僵,他不识字,以前两个女儿的名字还是大哥给取的:“这……还没有。”
“爹,叫他子杰怎么样?”白家有子,杰出能干,很不错,白灵儿为自己的想法点赞。
“白子杰?白子杰?”白祁耀念了好几遍,一拍大腿,“这名儿好!”
“咯咯,弟弟有名字咯。”白宝儿欢喜得不得了,伸手把子杰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叫着他。
王氏虽顺利生产,但身体到底受了损,元气大伤,必须得好好养着,刘孜开了药方子,交给小莲,差她去药材店抓药,白灵儿和白宝儿则逗着新弟弟,活像找着了喜欢的玩具,爱不释手。
莫长歌得知喜讯后,当即出宫,连王府也没回,就往这边赶,路上,他还买了一匹上等的绸缎,以及一些宝宝用的小玩具。
“十王爷?”刘孜开门后,见着来人,慌忙躬身行礼。
“起吧,不讲究这些虚的,本王今日是特地来看宝宝的。”前厅内传出的清脆笑声惹得他抬头看去,目光穿越过院子,便见厅中,抱着婴儿傻乐的白灵儿。
心煞是多了几分柔软。
“王爷里边请。”刘孜恭敬地放人进屋,心里头不觉惊讶,这儿是天子脚下,什么事能瞒得过他?再说了,十王爷重视灵儿,肯定有派人时刻盯着黄玉斋,知晓岳母生产不足为奇。
莫长歌这才撩了袍子,闲庭信步般踏入厅中。
白灵儿乍一见着他,吓了一跳,神色有些别扭。
“长得倒是不错,真可爱。”莫长歌笑着将一个摇鼓握在手里,轻轻晃了晃,摇鼓发出叮当的碎响,“王大嫂的身子可还好?可需要太医前来看看?”
一边逗孩子,他一边分神问道。
白灵儿很感激他的关心,摇摇头:“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家里有刘大哥呢。”
也是,她家中便有一位昔日太医坐镇,却是不用多此一举。
“本王府中尚有一株百年人参,晚些时候,让黎叔给你送来,为王大嫂补补身子。”女子生产不亚于在鬼门关走上一遭,王氏上了年纪,不好好调理,会留下病根的。
若换做是旁人,莫长歌怎会如此费心?可王氏是灵儿的母亲,另当别论。
“不用……”无功不受禄,他对这个家付出的够多了,白灵儿不想再欠他人情,她怕,怕欠得多了,将来会还不清。
眼皮微微一抬,带着几分不容忤逆的霸道:“本王受恩于王大嫂,这点小事是应该的。”
这话除了白灵儿,屋子里的其他人压根没听见。
白宝儿目不转睛地瞅着他们俩,有种错觉,姐姐和十王爷怎么像是一对刚做爹娘的夫妻呢?
还别说,他们俩一个抱着婴儿,一个则温柔注视,还真有几分像。
“那好吧。”白灵儿耳朵微微红了,别扭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白祁耀想留莫长歌在府中用膳,他本想答应,谁料,陌影竟从院子上空旋身落地,急匆匆步入厅中,在他耳边低语:“主子,东宫出事了。”
莫长歌含笑的容颜顿时沉了。
白灵儿奇怪地拧起眉心,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她从未见过二呆这么难看的表情,心里不由得泛起几分不安。
“是吗?”东宫出事?莫长歌抿了抿唇,歉意地看向白祁耀,“本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白祁耀也没强求,这位可是尊贵的王爷,哪儿会随随便便在别人家里留下来用膳?他方才也只是出于礼节发出邀请:“那我就不多留王爷了,王爷什么时候有空多来家里坐坐。”
“会的。”他会抽空多来黄玉斋小坐,顺道多看看她。
意味深长地视线落在白灵儿身上,没等她看出个中意思,莫长歌已拂袖转身,带着陌影快步离去。
白灵儿怔怔地看着渐行渐远的两道身影,心里不详的预感不仅没有减轻,反而加深了许多。
“不要太担心,他可是十王爷。”刘孜走到白灵儿身旁,低声安慰。
“是啊,他是十王爷。”就算真有什么难事,他也能解决好,白灵儿抛开心头的不安,选择相信莫长歌。
除了相信,还能怎么着?她帮不上一点忙。
东宫,奢华的殿宇上空似有阴沉的暗云笼罩,府内每一个人,纷纷绷紧神经,神色僵硬。
莫长歌飞奔而来,在皇长孙莫峥的厢房外,见着了李管家。
“李叔,怎么回事?”他急声问道,来的路上,陌影说得不太清楚,只说东宫的探子传来密信,皇长孙命在旦夕。
李管家一脸菜色:“老奴也不晓得啊,早晨还好好的,就中午那会儿,皇长孙吃了点米粥,结果……结果……”
“你别急,慢慢说。”莫长歌按捺着心里的慌乱,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冷静,着急解决不了任何事。
“十弟,你来了。”太子听到屋外的动静,满脸疲惫地从房中走了出来,“李叔,你速去宫中再请太医过府,不论如何,孤要峥儿平安!”
“嗻。”李管家立马出府,快马加鞭赶往禁宫,这事瞒不过当今圣上,得知皇长孙突发急症,他当即勒令太医院的太医全部赶来东宫,尽全力为莫峥诊治。
皇长孙只差一个月就满一岁了,自从被找回来,身子骨一向很好,每日有太医为其诊脉,以药膳滋补身体,怎么会突然抱恙?
十多名太医齐聚厢房,太子妃哭得不能自已,被太子差人强行带回房中。
莫长歌与太子坐在木椅上,双眼紧盯着左侧的屏风,屏风内,便是为皇长孙会诊的众多太医。
下人们在屋外等待传令,一个个连大气也不敢喘,尤其是几名照顾皇长孙的婢女,这会儿竟吓得脸色惨白。
要是皇长孙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第一个遭殃的,便是她们!
太子沉着脸,一副不怒而威的架势。
“皇兄,峥儿福大命大,不会有事儿,太医们都在此处,以他们的能耐,定能保峥儿无忧。”莫长歌沉声宽慰,他知道皇兄心里在想什么,峥儿突发急症,只怕不会是意外,虽说这孩子是个假的,但也说明,背后有人想冲峥儿下手。
太子苦涩的闭上眼睛,府中这么多人竟护不住一个孩子?若当初他没有同意十弟的方法,而是强行把峥儿带回东宫,现在躺在床榻上,命悬一线的,就会是他!
想及此,太子不禁感叹莫长歌的先见之明。
太医在为皇长孙检查过身子后,顿时面面相觑。
皇长孙这是中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