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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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由一个缱绻温柔的故事而来,又在漫长的岁月里记录过太多的或喜或悲的故事。
佳期似梦却非梦,佳人似幻又非幻。
少有人懂闺阁春怨,芳龄少女满心期盼漫天星河下相逢,得遇真心人,此生定不负。
殊不知高窗学子也是满肚诗赋,寻觅佳人,情融入字行,句句皆是,许一句人间无数。
这样的爱情太过纯粹,没有是非,不讲对错,没有锦衣玉食,也无粗茶淡饭。只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一时情缘罢了。
风玑倚着床头,今夜皇上允了她出宫,还特意赏了她一枚玉簪。她想起梁王一手撑在书案上,另一只手从袖中取出这只玉簪来,他漫不经心道:“以前见你似乎喜欢玉簪,前两日我见库里有一只,便送你,出宫去看看罢。”她垂了眸,梁王身子日渐消瘦,以前的衣服现在已是有些宽大了。他撑不了了。
她自柜中翻出一件以前半新的藕色交领衣裙,不太引人注意,她梳了个流云髻,将那只粉色的玉簪花簪在发髻上,又配了两条流苏在两侧。她想自己这样是有些像平常家的女子了。但她又自嘲,像又如何,终究不是了。
夜色越来越暗,她提了盏四角垂绦花灯,侍卫认得这灯,就会为她留门。她一路顺利的出了宫门。与皇宫不同,高高的宫墙外,是往来的人,是热闹的喧哗吵闹,是她以前流落街头时最常听见的声音。只不过,这种声音终是不属于她,以前,或是以后。
信王今夜还要巡城,城内还有祈福典礼,段玄椋应是十分忙碌的。
往来的女子手中都拿着荷包,若是有心仪的男子,将此荷包掷与男子,若那男子回以花枝,便是一桩情缘,男子持花,亦是如此。风玑刚到北梁一年时,也悄悄做了个荷包,是个深蓝色的荷包,绣的是兰。可惜,她没有自由身,终是没有机会将荷包送出去。风玑一路上也被塞了几枝花,她看着那些少年郎,嘴角不禁染上些许笑意 但她明明也大不了这些少年几岁,可心,已非年少了。
她往第一楼走去。此时正是酉时三刻,祈福礼戌时才会开始。她抬头,第一楼满是灯火,她望不见最顶层。她垂了眸,穿过人群往外走去,刚走了没两步,却感觉自己的手被拉住,她转身,却撞上了一个怀抱,一个温暖的、带着清淡香味的怀抱。
她浑身的刺都收了起来。那人将她揽在怀里,护着她往外走。出了人群,段玄椋才将她放开。他看着风玑今日打扮的像个大家女子,嘴角不由得弯了弯,他道:“怎么挤入人群去了?”
风玑垂头理了理鬓发,道:“来瞧瞧祈福礼何时开始。”
段玄椋点点头,街道上都是人,他们也不好总站在此处,便往前走去。段玄椋看了一眼她头上的玉簪花,偷偷摸了摸自己袖子里的东西,抿了抿唇。
风玑察觉到,问道:“怎么?”
他们正好走到个少人的街道口,段玄椋便停下脚步,道:“今夜是女儿节,我,准备了礼物想给你。”
风玑眼里带了点笑意,道:“客气什么?”
段玄椋自袖中取出一个玉镯,玉镯上有银花缠裹,极为精巧,玉色清浅,一看就知其贵重。段玄椋询问过她,才为她戴上这个玉镯。风玑不由得转了转玉镯,浅浅笑了笑,道:“有心了,多谢。”
段玄椋踟蹰着,又从袖中取出一枚银簪,递给了风玑。风玑有些诧异,道:“还是给我的?”段玄椋点点头。
这银簪倒是真的精巧了。风玑抚着上面的镂空花纹,将簪子递给段玄椋,段玄椋不解地看着她,她浅笑:“为我簪上吧。”
段玄椋将银簪簪在她发髻左侧,看起来也与那玉簪花倒是相得益彰。
灯火阑珊。北梁有不少七夕风俗,二人走走瞧瞧,绕回第一楼时已近戌时了。段玄椋带着她避开人群,上了第一楼。
祭台上的女子身着红白舞袍,高领广袖,看起来庄重肃穆。祈福礼是由祭祀礼演变而来,并不多舞蹈,女子们踩着黄昏的光,衣袍在空中起舞。近来陛下抱病,百姓忧心,自然安静祈福。祈福舞足足跳了一刻钟,然后又是祈福祭礼,祭礼完后,才是民间载舞之时。
风玑早已将灯放在一旁,她在袖下摩挲着拿着玉镯,垂着眸看楼下人们的舞蹈,眉目间尽是思量。段玄椋未曾察觉,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也很少看过这些。
鲤江
戌时,黎轻寒在靠在窗前往外探首,青烟将她抱回来,为她绑发,沫子尤看着她,眼神中有几分嫌弃。青烟又为黎轻寒绑上飘带,这才放她往楼下跑去,沫子尤跟在她身后,嘲讽道:“楼梯都不用走的,直接飞下去了。”青烟笑了笑。
晟暄与黎卿旭在楼下已等了一会儿,黎卿旭扶住黎轻寒,道:“小心些,莽莽撞撞的。”黎轻寒却扯他袖子,道:“唉呀,走了走了。”黎卿旭只好牵着她往外走。
天空愈蓝,却还有半边暮光,星光细碎洒了大半,街道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黎君鸾摇着把折扇,身形几晃,便躲过了人群。街道热闹,但江边更是热闹,鲤江边有掷红牌的风俗,将心上人姓名写于挂有红绳的木牌上,掷于心上人,若心上人收下,便可在江边放一盏鹊灯。黎君鸾遥遥便见红牌挂了一树,这是有的人寄托思念,为心上人祈愿。
黎君鸾遥遥看着,嘴角噙着笑意。
晚清离与晚清湫正站在那颗挂满红牌的树下,晚清离手上拿了两块木牌,她笑着问道:“你要不要?”晚清湫笑着抽走她手中一块,道:“你为谁祈愿呢?”
晚清离提着笔退开两步,道:“那你呢?”
晚清湫摇摇头,蘸墨落笔。晚清离啧了一声,也落了笔。晚清湫大大方方地去挂红牌,挂完后就走在远处等她。晚清离捂着红牌,悄悄躲在人群后,趁着晚清湫不注意飞速挂好了红牌。
见她回来,晚清湫笑道:“怎么,够不着?”晚清离瞪他一眼,“你才够不着!”两人笑骂着往江边而去,那棵树上,两块字迹相似的木牌挂在一起,偶有风来,木牌上的红线也缠在一起,黎君鸾抬头看,眼中带了些笑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