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先前的梦,黎君鸾便已有所怀疑。但最早,是由爷爷的话引起的。那时她只是敏锐地捕捉到一些不易觉察的漏洞,再后来见了君徵,梦回从前。她现在确定,席珏,不过是她的亲生父亲,青丘帝君君璟的影子。
黎君鸾隐约有些记忆,她的身体因某些原因重回幼年,因此托在了紫容黎家,但黎家是她自己选的,至于为何出了席珏,定是君璟知晓后特意而为。
她的记忆虽不全,但她的计划怎会如此轻易被察觉,除非,是故意为之。但为何要让君璟掌握自己的行动呢?
黎君鸾皱眉,连沫子尤唤她也没听见,直到言濬走近,低声唤她:“阿君?”
“嗯?”黎君鸾抬头。
她眼里的情绪藏的很好,言濬看着她,道:“想什么?如此出神。”
黎君鸾垂眸,随口道:“我之前……常来人界吗?”
言濬眯了眯眼,道:“初次来过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来,后来……就不常来了。”
黎君鸾随意地点点头,那中间应当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自己应当对紫容有了解,才会选择黎家。她这般想着,朝着正对她招手的沫子尤走去。
言濬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沫子尤站在木柜旁,微微垫着脚撑着往内看。黎君鸾走近,才发现沫子尤盯着的木盒内摆着一根银身岫玉簪,还有两朵白玉钗花。流月山庄名下也有不少的首饰铺面,她也有研究过,这玉簪与钗花虽说不上极好,却也是好的。黎君鸾抬手抚了抚沫子尤的头,俯身在他耳边道:“子尤这是要送给谁?”
沫子尤耳垂微红,他抬眼看了眼笑靥盈盈的黎轻寒,在黎君鸾耳边说了几句话,黎君鸾笑着听着,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黎轻寒,对着一边的侍女招招手,将木盒包起收入了纳戒。
言濬收在眼里,却不知何意。
又一刻钟,竺姸才抱着大包小包上了马车,言濬微微蹙眉看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忙收入了纳戒,倚着车壁跪坐着。
黎君鸾倒是让沫子尤上了她的马车,黎轻寒虽然有些好奇,但看见黎君鸾为她买下的东西,她就高高兴兴地上了马车,钻进了礼物堆里。
待马车启程,黎君鸾才将买给沫子尤的礼物往旁边推了推,将茶案挪了挪,抬手用灵力热水,动作轻柔地泡起茶来。她不急不缓,姿态淡然,沫子尤撑着下巴呆呆地看着,直到黎君鸾将茶放在他面前,他才回过神来。
黎君鸾浅啜香茗,将纳戒中的木盒取出,道:“是为安素备的生辰贺礼?”
沫子尤点头。
黎君鸾垂眸,轻笑:“其实子尤只要送些有趣的玩物,安素便很是欢喜了。”
沫子尤心思有些敏感,蹙起眉,道:“我送这个不妥?”
黎君鸾有些诧异,将木盒打开,道:“也不是。”
沫子尤眨了眨眼,低声道:“我只是见轻寒喜欢……”
黎君鸾却道:“你看,”她拿起那根银身岫玉簪,“镂空银身,清透岫玉,做工并不算有多精巧细致,况且,这种簪子还是适合笄礼过后再戴。”沫子尤似懂非懂地点头。
黎君鸾又拿起那两朵钗花,道:“这钗花也是如此,若是送与交情一般者,恰好,若与安素,凭安素性子,定不会觉察。”
沫子尤眸子已垂了下来。
但他又听得黎君鸾道:“要备礼,为何不早些告知姐姐?”
沫子尤抬头,有些踟蹰,“我见姐姐这几日似乎有些忙。”
黎君鸾将钗花放下,道:“之前是我疏忽,但已让青斓准备好了。”她看着沫子尤,“我知安素性子跳脱,爱玩闹,但她偏与你玩的好,她待你如此,你心里也是想趁着她生辰给她送一份好礼吧?”
沫子尤听到后面脸色已有些僵了,偏过头去不做声,但黎君鸾恰好将他的耳垂收在眼里。
她叹了口气,道:“如今我便不妨与你说开,我想着中秋过后,便将你二人送入云霆门。”
一听此言,沫子尤第一反应是扭头:“我不去!”
黎君鸾面色不变:“为何?”
沫子尤有些无措:“我,我,我还小……”
黎君鸾淡淡道:“这个岁数,也该入门修炼了。”
沫子尤眼神四转:“那,那我娘亲可知晓?”
黎君鸾眼也不眨:“自是知晓的。”
沫子尤:“那我也不走!”
黎君鸾抬眸:“为何?”
沫子尤不语。
黎君鸾道:“你清谦哥哥也在,安素也愿,你为何不去?”
沫子尤好半天才道:“我想待在姐姐身边……”
黎君鸾不语,低头品茶。
沫子尤抬头看着她,她却似感觉不到似的,低着头看着茶杯。
沫子尤早已知黎君鸾性子,盯着半天,还是道:“姐姐,我去。”
黎君鸾点头,仍低下头,道:“安素的生辰礼你想送什么?”
沫子尤眼神有些幽怨,道:“没想好。”那簪子和钗花不都被你否决了吗?沫子尤想。
黎君鸾道:“我记得安素不是很喜欢你的字吗?你不妨拟副字帖。”
沫子尤连忙摇头。
黎君鸾叹气:“那我便教你炼器术?”
沫子尤眼神一亮。自方才说起,黎君鸾便注意到沫子尤的眼神了,如今一试探,沫子尤确有此意。
她便道:“那你想炼些什么?”
沫子尤想了想,道:“姐姐,你觉得这些小女孩都喜欢什么?”
黎君鸾道:“你观察不出来?”
沫子尤无辜地瞪大双眼:“我不是不确定嘛。”
二人讨论好半天,黎君鸾受不住,忙转移话题:“你不看看我买了些什么给你?”
沫子尤这才偏头去看车内的礼物。他伸手拿过一件,小心拆开,却见是一套文房四宝。黎君鸾道:“这套文房四宝我找了许久,没成想在此处遇见,正适合你练字。”
沫子尤眼神微动。
一件件礼物拆过去,皆是实用的,最后,黎君鸾自一旁的暗格内取出一个包裹,沫子尤疑惑看她,黎君鸾却示意他打开。
沫子尤接过包裹,解开结,才发现里面是一件水色织锦云纹直襟长袍,暗纹繁复,绸缎柔滑,一看便是极下功夫。黎君鸾道:“子尤也算是堂堂皇子,被姐姐拐出来也就罢了,衣着可不能再随意了。”
沫子尤瘪瘪嘴,眼眶却有些红,当年在紫容御衣局做的都没这么好。
他压下情绪,笑道:“多谢姐姐。”
黎君鸾揉揉他的头,却道:“是姐姐不好,应承你娘亲的,却没把你照顾好。”
沫子尤忙道:“这是哪的话。”
黎君鸾捏捏他的脸,道:“你摸摸,你脸上的肉都比之前少了。”
沫子尤有些郁闷:“那是我以前贪嘴。”
黎君鸾轻笑,眯了眯眼,沫子尤看着,心里却有些酸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