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头头听得无言。
医生说出的这些措施,让沈青萍听起来像个水晶心肝的玻璃人儿。轻轻一触,就碎了。
而医生接下来的话,更是印证了他的想法:“从现在的情况看,沈小姐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她病情的复发是迟早的事,而且恐怕不会很晚。您应该告诉那位乔先生,还有沈小姐的父母。或许是时候,为沈小姐做手术安排了。”
手术。
沈青萍要做的手术,只有一台。
那就是,那场传说中只有百分之五成功率的手术。
这哪里是手术,分明就是赌命。
虽说保镖头头是佣兵出身,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但要让他把这么残酷的要求告诉乔天擎,他还是有点不忍心。
他犹豫了半天,正要说话,忽然听见门外一阵极其凄厉的叫喊。
“我要见我女儿!放开我,让我去见她——”
声音熟悉,依稀是孙瑜的。
这声音很响亮,所有人几乎都听清楚了。就连躺在病床上昏睡的沈青萍也若有所觉,眼皮动了动。
该死。
乔天擎分明是嘱咐过他们,不能让任何人打扰到沈青萍休养的!
保镖头头眼神一凛,一闪身冲出了门。
门外,孙瑜被两个身穿黑衣、全副武装的保镖拦着,正在那里拼命的挣扎和嘶吼。
她现在的模样,分明是没有考虑到沈青萍的休息。
保镖头头眼里多了几分厌恶,走到孙瑜面前,命令保镖:“放开她。”
“是。”
“知道了。”
保镖们答应一声,放开孙瑜。
孙瑜还在挣扎。由于惯性,她一下子就摔了个四仰八叉,姿态狼狈。
孙瑜连自己的姿势也没注意,爬起来之后直接冲到保镖头头面前,语气兴奋地问:“小佑终于答应见我了,是不是?”
“蓝太太,请注意您的言辞。”保镖头头皱眉,语气也是冷冷的,“沈小姐现在的名字,是沈青萍。”
“这……是是,是沈青萍。”孙瑜窒了窒,不甘心地问,“那,沈小姐答应要见我了吗?”
保镖头头摇了摇头:“抱歉,沈小姐不想见你。”
“怎么会?”孙瑜一下子傻了眼。回过神,她不信地摇头,“不对。小……不,青萍这孩子最心软了。她怎么可能拒绝见我,是你们自己伪造了她的意思!她是想见我的!青萍,青萍!你出来,出来见我一面啊!”
说到最后,孙瑜状如疯狂,几乎是在大吼。
保镖头头听得皱眉,退后一步,吩咐旁边的人:“把她扔出去。”
“是。”
保镖们答应,上前扣住孙瑜的手脚,把她往外推。
他们也老早就看孙瑜不顺眼了。只是碍于孙瑜是沈青萍的继母,他们不好动手而已。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上司的命令,他们当然乐于动手。
“不,你们不可以这样对我。”孙瑜手脚被擒、无力反抗,只能拼命摇头,“你们不可以——”
事实证明,他们可以。
保镖们把孙瑜带到门外,把她扔在医院外头,砰地一下关上医院的铁门。
孙瑜不顾一切地爬起来,还要往医院里跑。
跟着过来的保镖头头看见她这样不依不饶,不由皱眉。
他想了想,转头告诉医院门口负责看守的人:“记住了。从今天开始,不能再放蓝太太进医院。知道了么?”
“嗯?”那人一愣,有点支支吾吾的,“可是,可是这不太合适吧?”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保镖头头淡淡提醒他,“别忘了,乔先生刚给这家医院捐过一栋楼。”
一听这话,那人精神一抖擞,连忙点头:“是,我知道了!一定不让您失望!”
毕竟能捐楼的人,他可得罪不起。
“很好。”
得到满意的答案,保镖头头点了点头,带着其他人回了医院里。
一旁的孙瑜彻底傻了眼,呆呆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看大门的同情地看了孙瑜一眼,试探着问:“蓝太太,是吧?您是不是该走了?”
孙瑜还是不说话。
她呆呆地坐了半天,忽然大嚎一声,疯狂地哭了起来。
看大门的被她吓了一跳,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很快,他就知道了。
几个花臂赤膊的男人气势汹汹地从后跑来。其中两个一边一个,把孙瑜从地上架了起来。
孙瑜一看见他们,就吓得不行。她连反抗都不敢,就这样被呆呆地架到暗巷里,带带头的花臂男人面前。
“贱人!”
一看见孙瑜,花臂男人顿时立起了眉毛。
他不由分说地扬手,对着孙瑜就是啪啪两耳光。
孙瑜没敢反抗,被打得脸颊红肿,只能嘤嘤地啜泣。
“哭什么哭?你当初在老子的赌场里赌钱的时候,不是很高兴么。”花臂大哥一脸凶相,逼问孙瑜,“钱呢?”
“我,我还没见到我女儿,我现在没有钱啊。”孙瑜哭得几乎抽搐,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大哥,求你宽限我几天。我一有钱,就马上给你们行不行?”
花臂大哥啐了一口:“呸。这样的话你说了几次?哪一次你不是嚷嚷着要还钱?到了最后,你哪一次还钱了?”
孙瑜听得脸色发白。
的确,她之前一直心怀侥幸地拖欠着赌债。直到最近,她被这些人威胁,才紧张起来……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孙瑜几乎绝望,声嘶力竭地挣扎,“这次我一定会还钱的!你们饶了我吧!”
花臂大哥冷哼了一声:“真的?”
“真的。”孙瑜用力点头,“我一定努力筹钱!一定!”
“这还差不多。”花臂大哥终于点了点头,语气像是在给孙瑜施恩,“既然如此,那我就先饶了你这一次。不过,要是再有下一次,我就直接把你卖到东南亚去。知道了没有?”
孙瑜拼命点头:“我、我知道了!”
花臂大哥满意点头:“走吧。”
其他几个小弟松开孙瑜,跟着花臂大哥离开。
身边没了挟持的人,孙瑜踉跄两下,颓然倒地。
她没有爬起来,而是就这样捂着脸,趴在地上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