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沫执白棋,世子执黑棋。
子沫神色淡定,没有丝毫的慌张。棋如人生,落下的每一子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可谓一步错步步错,一步走错便是满盘皆输。
在这深宫之中生存就如同这下棋一般,稍一大意便会小命不保。
不管是这皇上还是世子哪怕是那六皇子一口开便能轻易要人性命,同样的,面对皇上不管是小小的宫女、朝堂上的大臣甚至是皇上的亲骨肉都有可能因为一句话而丢掉性命。
子沫虽身为公主却也要谨小慎微,更何况她现在在这北漠皇宫中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色。
世子看着白玉棋盘,心中思绪万分。他已经记不得上一次同除了皇叔外的人下棋是什么时候了,
用苍白细长的两指捻起黑棋举到眼前,似在看着棋子神游又似在观摩整盘棋思考下一步该落在哪儿,子沫偶尔看他一眼,而他却不曾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只见他轻轻将黑子落在棋盘上,离手,又捻起一枚棋子,动作一气呵成。
子沫看向棋盘眼睛射出皎洁的光,他终是大意了。她飞快落棋,对黑棋形成了包围。
世子谈谈扫了一眼棋盘,顿时心中一惊,本以为她说会一点只不过略懂皮毛而已他也是借此来打发时间,现在看来她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输赢已成定局。
这时他才抬眼细细看眼前这位姑娘,她有一张绝美淡然的脸,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
灵动却又闪着温柔的星光,更吸引他的是她身上如兰的气质。她与其他女子不同,她身上有让人精心安定的本领。
看到坐在对面的世子出了神,子沫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世子,该你了。”
世子回过神来看着子沫眸色都变了几分,道:“姑娘棋艺高超,这局是本世子输了。”
子沫抬起头,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世子放佛要被这女子吸了进去一般,那眼眸中满含智慧的光。
堂堂一国世子大大方方认输也并未觉得因输给一女子而丢脸,子沫不免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
“再来一盘,这次本世子可不会大意了。”
子沫笑着应允。
子沫手执白棋先行落盘,而世子这一回所走的每一步都小心谨慎,面对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切不可大意。
子沫心中微微一惊,他认真起来实力真是不容小觑,每一步棋都将她步步紧逼,可见他心思缜密又决断有谋。
转眼两个时辰过去了,然而这盘棋并没有结束。
现在的形势对子沫十分不利,她陷入了沉思,接着犹豫地落下一子。
而世子对这盘棋早已在掌握之中,他飞速落下一子。子沫来不及将手收回,指尖相触,一股异样感传遍全身。
指尖的酥麻感让世子有些不知所措,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此时,妙凝恰好推门而入。下棋讲究心静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扰乱思绪,世子心中不悦,冷冷的瞟了妙凝一眼。
妙凝心中一颤,但还是向子沫走去伏在子沫耳边低语:“小姐,你清晨将陶埙落在竹林了,妙凝知道这陶埙对你意义重大,便给你寻了回来,小姐可一定要好生收着。”说着便从衣袖中拿出陶埙递给子沫。
子沫接过陶埙,将它轻放在一旁。妙凝见两人还在下棋便退了下去。
棋局继续,世子忽然开口道:“苏伊姑娘会吹陶埙?”
“会一点,不是很熟练。”子沫微微诧异,他竟然记住了自己的名字。
世子轻轻一笑道:“苏伊姑娘不必谦虚,方才你说下棋会一点,现在看来是十分厉害的。”
子沫觉着这一番话并不是在夸自己,反倒是还有点怪自己欺骗他的意思,虽与他下着棋可子沫还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要是他真与外人口中所说的那样……子沫心想还是谨慎为好,于是开口回道:
“刚才的确是谦虚了,可这陶埙我的确只懂皮毛。莫不成世子对这陶埙很是精通?”
她竟然将问题反抛了回去。
世子心中早已了然,那日城楼上吹陶埙的女子便是苏伊。
单单只看陶埙他自然是不敢确定,但有这样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和清冷的气质便足以让人肯定。
世子笑了笑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答也没有提起那日城楼上的事情。
世子不语,手中的棋子迟迟没有落下。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已近用晚膳十分,但两人依旧沉迷于棋局。
眼看就要分出胜负,门外传来了耿轩的声音:“世子,苏伊姑娘,王爷来了。”
南宫赫推门而入,世子起身道:“皇叔。”
“师傅。”子沫也随即起身行礼。
南宫赫并为看子沫,转身问世子道:“慎儿,寻我何事?”
“儿臣此次前来是想与皇叔商讨马瘟一事,皇叔现在可有空?”
南宫赫道:“有空。”余光看到一旁的棋盘,道:“慎儿这是在和苏伊下棋?”
世子轻笑道:“儿臣这次是棋逢对手,苏伊姑娘棋艺高超不输儿臣。”语气中尽显遇到对手的兴奋感。南宫赫看了一眼还未下完的棋局,定睛细看了一会儿道:“这是一盘死棋,你们也算是打了平手。”
子沫清朗的声音在殿内响起:“这局是世子赢了。我执白棋先落棋,先落棋者占优势,如此情形下打成平局可见是世子的棋术更胜一筹。”
说罢抬头正好与世子目光交汇,两人会心一笑,棋逢对手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
这一切南宫赫都看在眼里,他莫名感到不快,声音冷了一度出口道:“不是还要商议国事吗,慎儿随本王来。”
世子转身跟着南宫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忽而停住了脚步,背对着子沫开口道:“记住,我叫南宫慎。”
走在前头的南宫赫自然也听到了,他脚步一顿继而加快了步伐。
子沫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和自己说话,回过神来南宫慎早已不见了踪影,“南宫慎,南宫慎。”子沫喃喃自语,真是一个好名字。
直到戊时,两人才商讨完毕,南宫慎拜别后打道回府。
子沫端着酒菜站在南宫赫门外轻叩房门,道:“师傅,您一天都没吃饭了,苏伊给您备了点菜。”
又是长久的沉默,子沫打算将饭菜放在门口离去时,门开了,只见南宫赫立在门前道:“进来吧。”子沫端着饭菜走进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