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六皇子甘露刚出生时可是眼见就不活了,慧妃的娘家请了卜士道要在宫外住到十岁方可归来,焉知那卜士说的是真是假,皇后每次派去行宫探望的人虽然都说六皇子好得很,可这好得很……又不是亲眼看到,奴才们匆忙一瞥,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这中间甘露有个什么不好,这替慧妃去照料的人岂不是要被慧妃恨到骨头里,就是在太后和长泰面前怕也是没个好下场。
所以太后发话后,德泰殿上一时间安静无比,谁也不想出头去挑这个担子。太后见状脸色就有点不太好看,皇后瞥见,忙打圆场道:“母后,这儿都是一宫主位,宫中人也不少,平日里事情都多着,不若去问一问正三品以下的妹妹们,有多空暇可以去的。”
“哼,慧妃是正二品的妃,她的孩子难道还想着交给那些连正殿都住不得的人去照顾?”太后冷冷道。
一听太后这么说,皇后和沈淑妃的脸色就有点尴尬,太后便道:“怎么了?”
“这……”沈淑妃强笑道,“慧妃妹妹派来报信的人倒是提过一句,说慧妃妹妹不敢劳动其他姐妹,只是听说许才人把荣寿公主照顾得极好,想请许才人去照应一二。”
“许才人?”听到慧妃原来已经提过其他人了,殿中诸妃都是松了口气,但太后却沉下了脸,“慧妃既然知道荣寿公主被许才人照顾的极好,难道不知道荣寿如今可能够离开许才人的照顾?”
沈淑妃忙跪下请罪道:“是妃妾糊涂了!”
如今宫务是皇后和沈淑妃两人打理的,沈淑妃请罪,皇后自然也无法脱身,皇后一起身,诸妃都不敢再坐着,纷纷起身跟着求情。
“母后息怒,慧妃妹妹也是慈母心切,也是许才人会将养皇嗣,将荣寿公主抚养得极好,连太后也称赞过的,慧妃妹妹如今有着身子,六皇子当初刚出世就遭了许多磨难,慧妃自是生怕其他妹妹若是没个经验照顾不好皇子,这样慧妃既难过,那去照顾皇子的妹妹想必也是惶恐的。”周皇后忙劝解道,“淑妃妹妹这么说,也是因为慧妃亲自提了,想着慧妃妹妹这会身子不大好,不想叫她多了心去,才壮着胆子来告诉母后的。”
太后余怒不止,冷笑着道:“甘露是哀家的皇孙哀家自然怜恤,只是荣寿难道就不是天家血脉?慧妃是自以为她膝下是个皇子就可以不把皇家公主放在眼里了吗?这两年她住在行宫难道就真是件件亲手操持着照顾甘露,岂不是嬷嬷与乳母做的多她看着就是?这宫里多了去了的妃嫔随便指一个过去难道就一定管束不了那些奴婢?”
“太后请息怒,妃妾想着慧妃妹妹万万不敢轻慢公主的,慧妃这般说,怕也是看前几年四皇子还未长长前与荣寿公主一起养在许才人膝下,许才人照料两位皇嗣游刃有余,若是许才人带着荣寿公主一起去行宫,想必六皇子和荣寿公主都不会有误。”庄妃一向和慧妃交好,虽然当初因霍清瀣之事惹了太后不喜,但毕竟也是正二品的妃子,此刻便硬着头皮出来为慧妃说话。
见状穆修媛也壮着胆子跪禀道:“六皇子与荣寿公主俱是天家血脉,慧妃姐姐也是公主的庶母之一,岂会为了六皇子而不顾公主?想必这里面有什么误会,是传话的人说错了也还未必,不如请人再去行宫问个清楚也不迟。”
这穆修媛从前只是流霞宫的一个淑人,因慧妃有孕后一再荐她侍奉长泰,位份便一升再升,后来穆修媛的父兄在北伐中也立下大功,战事结束,论功行赏,虽然说后宫不干政事,但前朝父兄荣耀,穆氏也跟着沾光,被长泰亲点着进了一直空置的九嫔之一修媛之位。
穆修媛心思灵动,却要比庄妃聪慧许多,庄妃没有瞧出太后是动了真怒,还想着要帮慧妃达成心愿,她却四两拨千斤的把事情俱推到了那传话的奴才身上。听她这么一说,庄妃等人也纷纷明白过来,庄妃暗暗叫苦。
只听太后倏然发作道:“好个让许氏带着荣寿公主去行宫一起照料六皇子!合着这六宫就只有一个许才人!其他妃嫔都是死人么!”
殿中大惊,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齐云忙不迭的劝道:“太后快快息怒!有什么事情大可以慢慢的说,万万不可因此伤了身子,慧妃娘娘怀着身子,有什么想不到的也是难免,太后莫要上心!”
苏如绘等人自也跪下,就听霍清瀣跟着道:“齐嬷嬷说的是,再说慧妃只是这么一提,皇后和淑妃既然已经把事情交来给太后决断,太后不喜,不许也就是,何必为此动气?”
“都是臣媳无用,害得母后费心!”周皇后连声请着罪,沈淑妃也道:“是妃妾卤莽了,只想着慧妃有孕不可多思,却让太后动怒,还请太后重重的责罚妃妾,万万莫要怄着太后万金之躯!”
苏如绘等人都是一迭声的请太后息怒,这么半晌嘉懿太后才沉着脸道:“都先起来吧。”
众人讪讪起了身,太后也不看任何人,只是拨弄着自己指上的一枚扳指,淡淡道:“慧妃这么不放心非要自己点着人去,想来是怕其他人未必肯像许氏那么尽心,这个问题倒也不难解决。”
“母后的意思是……?”周皇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代为照料或者不上心,可是自己膝下的孩子又怎么会不尽心尽力呢?”太后冷笑着道,“左右慧妃现在腹中还有一个孩子,她既然自己照顾不过来,也不能叫人白辛苦,这样,谁去行宫照料六皇子,便将甘露归在谁名下吧!”
殿中顿时一静!
苏如绘与周意儿对望一眼,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谁也没想到太后会因慧妃这么一个要求,就此将六皇子从她膝下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