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太后猛然一拍桌子,厉声道,“旁边的奴才难道是放着看的不成?!”
太后本就为了周青燃劳心劳力,十分疲惫,偏偏后宫接连出事,已经让她亲自出面在这里教训皇后了,哪里会想到,自己一向疼爱的霍清瀣,还有自己娘家的侄女儿张眷,居然一起坠了湖!这可不是盛夏或初秋甘然坠井那会!这是寒冬!御花园的湖面都结了冰的寒冬!
究竟皇后刚刚被太后训斥过,头脑要清醒些——更重要的是坠湖的这两个,又不是皇后当宝贝的人,周皇后稳稳的转过身来,沉声道:“可救上来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人救倒是救上来了,现在正安置在了距离坠湖最近的传清阁,也去请了太医,可是这冷的天,小姐们又体弱……听来禀告的小黄门的意思,怕是不大好……”安夏这话不敢说,却是齐云神色肃然的回禀道。
便见太后又是一掌拍在几上,这回却是不骂奴才了,直接道:“去传清阁!”
这时候传清阁里早就乱成一团麻。
这间阁子建在御花园旁,已经空置多年,不过从前也住过几任妃嫔,因此里面床帐俱在,却无棉被之物,霍清瀣和张眷坠湖后,早有随行的宫人知道这两位尊贵,拼死下湖拉了起来,见人早就昏了过去,气息也时断时续,都是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送远,别在路上就断了气,因此就听了恰好赶到这里的三皇子甘棠建议,先送到传清阁里避一避冷风,一面打发人去仁寿宫里报信,一面赶紧求了甘棠派身边人去请太医——虽然太后拿霍清瀣当公主看,可是宫里自有规矩,这些无品无级的小姐们有什么不好,是一定要主位去替她们请太医的。
反而甘棠毕竟是皇子,他的身边人唤人好唤得多。
早有伶俐的宫女脱了自己的氅衣替两人盖上,苏如绘、周意儿、宋采蘩,还有怀真郡主,都忙不迭的将自己的手炉贡献出来,塞在两人怀里。虽然一冷一热交替更易让寒气入体,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冻死。
偏生今天霍清瀣带头提议夜游御花园,根本没带几个奴婢,毕竟她身份犹如公主,终究不是真正的公主,太后也才给了她两三个宫女可以任意差遣,又因苏如绘和周意儿这样的身边只一个使唤人,自然也只带了一人。
那些子小黄门还是本就在御花园附近伺候被坠湖后的呼救声惊动跑去,被急疯了的苏如绘等人顺口打发去干事的。
因此传清阁此刻乱成一片,却没个人能拿主意,等太后与皇后的凤辇到时,便看到苏如绘一干人捏着帕子在旁垂泪,手足无措,几个奴婢进进出出也不知道做什么,而空荡荡的榻上,霍清瀣与张眷,都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到霍清瀣与张眷情势不妙,皇后顿时心里一紧,这两个人,虽然只有张眷是养在自己膝下的,可小霍氏那是太后的心头肉,忽然一起坠湖……这岂不是自己治理六宫不力的又一证据?
好在嘉懿太后神色不漏,还是镇定的让人都安静下来等待太医,留下齐云和袖香守着霍清瀣与张眷,将其他几人都叫到了隔壁的屋子,这才淡淡的招手叫过丹朱郡主:“丹朱,她们是怎么坠湖的?”
“回太后的话,丹朱也不知道。”丹朱郡主年纪最小,大约是被这种场面吓得有点傻了,愣了半晌,被太后一个眼风扫过才反应过来,带着哭腔道,“刚才太后让我们退下,瀣儿姐姐说要给我们做点心,本来除夕晚上摘的梅花蕊已经够了,但怀真姐姐,还有未央宫的两位姐姐忽然也到彩明轩拜访,张姐姐就说不如再去御花园北面摘一些。”
“然后呢?”
“然后,因为彩明轩的小厨房没做好,所以意儿姐姐提议去未央宫另一位周姐姐那里借用小厨房,商量好了让意儿姐姐给瀣儿姐姐打下手,顺便带瀣儿姐姐去那里,其他人则去摘梅花蕊。”丹朱究竟是郡主,虽然受到惊吓,但定了定神后还是说的条理清晰。
太后听着,不置可否,道:“那怎么你们都在此处?”
“瀣儿姐姐和意儿姐姐说要送我们到梅林再去未央宫,刚才我们走到太液池边,看到梅林就在对面,两位姐姐就先去向未央宫方向,而我们分了两条路过湖,我与如绘姐姐想走九曲桥,其他人走的是湖边小径。因九曲桥上路滑,姑姑提醒丹朱务必要踩稳了,正专心走到一半,忽然听见湖畔响起求救声,如绘姐姐听了听,就变了脸色,说那声音竟仿佛是意儿姐姐身边的使女秀英!”丹朱有点怯怯的道,“我们赶紧跑回分手的地方,中间如绘姐姐跑得太快,还不小心摔着了……接着就看到瀣儿姐姐和那位张姐姐都在湖里,幸亏附近有个小黄门在扫雪,听到后跳下去救了她们上来。”
丹朱说完,太后看着其他人道:“可是如此?”
苏如绘反正是与丹朱一起,自然点头承认。
而宋采蘩却和怀真郡主彼此狠狠瞪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怀真(臣女)有事禀告!
“一个个说,怀真,你先来!”太后的脸色仿佛很平静,这时候太医终于到了,周皇后连忙起身道:“母后,臣媳去看着?”
“去吧。”太后淡淡道。
怀真顿了一下,道:“太后,我看到宋采蘩和张眷说话之后,张眷忽然追上本来已经离开太液池边的瀣儿姐姐,将她重新叫回池边,还把宫女都打发离远,说是有话要说,但是说着说着,两个人忽然就掉下去了!”
“太后明鉴!郡主在说谎!”宋采蘩闻言,立刻扑通一声跪下,激烈的喊道!
“哦?那你想说什么?”太后冷冷道。
“是怀真郡主,几天前就逼迫臣女谋害霍七小姐!臣女不敢,她后来又去了臣女隔壁,也就是张眷的住处!”
宋采蘩磕了一个头,凄凄道,“太后,今晚之事,一定是郡主指使张眷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