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绘被她提醒才想到,这东西是从太子怀里取出来的,那时候还带着太子的体温,倒没觉得激手,可怜太子放进怀里时必定其冷如冰,下次若有机会见到自己三哥,得好好提醒他一下,虽然看起来自己三哥与太子关系不错,可是也不能真把堂堂太子当奴才使唤。
像这么个瓷盒,若让宫里晓得苏如锋在这寒天里托甘霖贴身带着,非给苏家狠狠记一笔不可!
“没事,这是三哥托太子带给我的,我还没瞧里面是什么呢。”
苏如绘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盒子。
瓷盒被打开,一抹清寒中略带苦味的气息立刻传了出来,秀婉好奇的伸头看去,却见方寸大小的盒子里,装满了一种半凝固的墨绿色油脂。
她正在思索这是不是擦脸或手的东西,却听苏如绘呀了一声,刷的站起!
“小姐,这是什么?”秀婉被苏如绘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却见苏如绘眼睛瞪得大大的,手捧瓷盒,却不住颤抖,仿佛是被这盒子里的东西惊到了。
“是……流翠蝰脂!”苏如绘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住心情,才抬头对秀婉说道,“很好,看来父母和哥哥们比我先知道我的景遇,这件东西,就是为腊八进献太后的礼物准备的!”
秀婉疑惑道:“这是什么?”
“在南荒丛林中有一种毒蛇,通体翠绿,颜色清透明媚无比,据说看到那种颜色人的心情都会好得多,只是剧毒无比,触之即死!”苏如绘生长门阀,对这些希奇古怪的东西都了如指掌,不住摩挲着瓷盒,眼中奕奕发光道,“那种蛇的名字就叫流翠蝰!而这流翠蝰脂,就是从流翠蝰毒囊之中提取的毒液炼制而成!它是天下最鲜活的染料,无论是用作丹青,还是染衣,都永不褪色,并且色泽之鲜丽,难以形容!”
苏如绘眼睛闪闪发亮,道:“两年前,我的三叔从南荒归来,曾经给我带过一条流翠蝰脂染成的裙子,那种颜色仿佛夺三春之造化而成,三叔称这种颜色为韶影春魂!是天下最最明媚光华的颜色,没有任何人能够染出那种凝聚春魂的衣裙!”
秀婉愣了半晌,才道:“小姐,您说流翠蝰剧毒无比……”
“这个不用担心,提炼后的蝰脂只要不服下去是没有毒的,而且染料时会加进几味草药,将毒性完全去除。”苏如绘拍了拍手,对秀婉道,“你去,把上次陛下赏赐我的织云绸里白色的全部拿出来!”
秀婉精神一振,道:“是!”
苏如绘与秀婉兴奋的亲手染出韶影春魂时,西福宫,水云馆,怀真满脸阴霾。
“初云怎么样了?”她再次问道。
“郡主……”贴身使女战战兢兢,将一只萎靡不振的白兔抱到她面前。
“请太医看过了吗?”怀真郡主现在心情非常糟糕,这段时间她不时被霍贵妃接进宫里,也常常去给太后请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向疼爱她的太后,对她态度开始寡淡起来。
原本怀真以为,是那个霍清瀣抢走了太后的注意,私下里没少仗着自己的身份给霍清瀣找麻烦。只是自从庄妃之事后,霍清瀣足不出仁寿宫,怀真还没胆子在仁寿宫里使什么手段。
并且霍清瀣对怀真虽然不热络,礼节上却怎么都挑不出毛病。
就在今天,怀真去仁寿宫请安时,皇后忽然带着贤妃、太子一起到来,坐下之后,看到怀真等人陪伴太后,周皇后便委婉的提到了苏如绘。
怀真正以为周皇后是为冷香炭之事而来,正期待太后重重责罚苏如绘,哪知这两位却是来求情的,尤其贤妃,一口一个苏如绘乃是养在太后膝下过的,在仁寿宫里素来规矩,怎么到了琼桐宫就做下糊涂事了?显然是离了太后的教导的缘故。
接着太后派了李光接来苏如绘,也只是走了个过场,甚至连提都没提苏如绘为什么会迁居琼桐宫,而是不痛不痒的敲打了一番,就暗示她准备搬回仁寿宫。
事情到这里还没完,怀真心情郁闷的回到西福宫,一回来,就被霍贵妃请了去。
怀真郡主的父亲,现在的宁王,虽然是先帝长子,但继嗣老宁王,老宁王的亲生女儿,恰是霍氏的嫂子康悦郡主。虽然康悦郡主已经去世,但宁王府与霍家还是一直走动着。不过怀真郡主与霍清瀣却一直不熟悉,这是因为霍清瀣据说自幼身体不佳,一直静养的缘故。
所以怀真进宫,大部分情况都是住在西福宫里。
“郡主身份尊贵,可是这天下,最最尊贵的莫过于太后娘娘,郡主说是不是?”霍氏的性格一向有点清冷孤傲,尽管她竭力想要把话说的委婉一点,但还是透着直白。
怀真郡主自幼在王府长大,宁王平庸,在女色上却一向放.荡,太后与长泰帝在这点上乐见其成,甚至不时赏赐他美人财帛,怀真的母亲宁王后出身高贵,是门阀端木家旁支的嫡女,却也无法阻止父王一个又一个的纳着侧妃与侍妾,宁王府的复杂虽然比不得宫中,却也非寻常富贵之家所能比,是以怀真年纪虽小,却并非没主意的人。
她一听就明白了,但还没想到自己哪里错了,起身道:“还请姑母指点!”
“春生殿。”霍贵妃淡淡的道。
怀真郡主愣住,她没想到,已经快三个月的一件小事——要不是今天皇后与贤妃来为苏如绘求情,怀真都快把那个倒霉的同龄女孩儿给忘记了,却是太后这段时间来对她不冷不热的根源!
这个时候怀真郡主才想起来,她撒娇撒痴迫着长泰帝重罚苏如绘时,苏如绘可是住在鹿鸣台!属于太后养在膝下的人!
可笑自己还听着宋采蘩的话,觉得反正太后也不是特别宠爱苏如绘,陷害这么一个可能会成为威胁的对手完全没有麻烦。
怀真到从霍氏口中听到春生殿三个字,再联想太后三个月来日间冷淡的态度,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皇威不可犯。只不过是太后并不上心的一个寄养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