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粟手里磨搓着玉佩,低着头并没有看钟不浅,“你去找这玉佩的时候,在老树潭发现了赵和莱的尸体,会着急去官府报案,那也是因为赵和莱的尸体被野狼咬食得面目全非,你根本没有认出那个人就是你之前杀的赵和莱,你一直以为他的尸体还在那个茅屋里吧。其实那尸体唐大雨早就帮你挪了。”
“你……”那一瞬间,钟不浅脸涨得通红,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了张,又闭上,闭上又张开,“骗人,公子他怎么会……”
“你还要再装傻么?”苍粟偏头睨着她,眸子深邃犀利,“仗着他喜欢你?”
听苍粟这样说,钟不浅肩膀猛地一抽,垂下脸默了好一会儿,才郁郁说道:“他不喜欢我,你哪里看出他喜欢我了?”语气里尽显凄凉惨淡。
呵,哪里看出来的?这个人,真是够了!
“凭他为你承担杀人的罪责,凭他愿意为你去死,这还不够吗?命都给你了,你还想要他怎样?”苍粟说得云淡风轻,却难掩其中之愤愤。
大概是觉得她说的话无法反驳,钟不浅没有吱声,只低头默默绞着自己衣服的一角。
苍粟冷冷瞥了她一眼,从石凳上利索起身,牵着金丝穗甩了几圈那玉佩,提步就要离开。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揭穿?”钟不浅从身后叫住苍粟,紧接着也跟着站起身来。
既然知道是她杀了人,既然知道唐大雨是要替她顶罪,那这个人,眼前的这个眼神一直犀利的女人为什么还要默许,难道真相不是她所追求的吗?难道真相在她眼里真的可以这么儿戏吗?
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苍粟先轻挑了一下眉,然后缓缓回过身来,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你有罪,他也有罪,助人行凶本就是一大罪责,他想亵渎律法,亵渎生命,那我,便成全他。”
看着她嘴角的笑意,钟不浅猛然打了一个冷颤,呆呆的怔愣了在那里,一动不动。
“钟不浅。”苍粟轻轻念了一声她的名字,只幽着眸子望着她。
凉凉的寒意就这样席卷而来,她整个身子就像坠入一片冰湖一般,渐渐蔓延,蔓延至她的周身,然后穿透皮肉,浸入骨髓。
苍粟目含睿光,小启朱唇,“我希望你的余生足够长,足够回味你今天所欠的、愧的。它会一直伴随你直到生命的尽头。在你剩下的漫长的岁月里,你可能不会再爱,不会再笑,甚至不会再有徘徊和苦恼。这样的折磨岂不比死更痛苦?”
……
暮色苍茫,夹着烟气雨雾,浓浓重重,铺天盖地。
钟不浅屈身抱膝,独坐在唐大雨院里的凉亭木栏上发呆。
她想起第一次进唐府,遇见唐大雨的时候,那时候……
钟不浅穿着粗布麻衣,洗完手上的衣服,踮着脚尖刚把它们晾到衣杆上,就见木盆里又被人七手八脚的塞进了几打脏兮兮的衣服。
“不浅,将这些衣服下午之前洗干净晾好了。”一个肥嘟嘟的胖婆娘被几个瘦不拉几的老妇簇拥着,神情很是嚣张。
钟不浅低头看了看盆里的衣服,撇撇嘴,“这些明明是你们自己的,为什么要让我洗?我只负责给老爷和夫人洗衣服。”
“哟~你这小丫头。”其中一个又瘦又黑的妇人上前一步,恰起腰尖着嗓子道:“刚来的不懂规矩是吧?要不要我们教教你?”
“哼。”钟不浅将脸一甩,“你们也只不过是个下人,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啊?!”
那胖婆娘一听,小眼缓缓眯了起来,冲着钟不浅抬了抬油大的鼻孔,“你说什么?敢不敢再说一遍?!”
“你们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吗?”说就说,当她真怕了她们不成?!
“臭丫头,我看你是找打!”胖婆娘说着撸起袖子冲着钟不浅的小脸就是一巴掌。
“啪——!”
钟不浅四指并拢,稍稍摸了一下些些泛红的脸,然后缓缓偏过头往那婆娘瞪去,“你打我?”
“打你怎么了?!”胖婆娘的脸越抬越高,几乎看不到除了她鼻孔以外其他的五官。
“啪——!”
胖婆娘话音刚落,又一声脆响在空气中响起,只不过这次,红的是她自己的大饼脸。
“你……”她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看着钟不浅,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敢打我?!”
钟不浅甩甩有些泛疼小手,无良的反问了一句:“打你怎么了?”
“你!你……”胖婆娘被气得话都说不利落,捂着脸咬牙切齿了半天,也没有憋出一句话来。
最后一别脸冲着身后那些呆愣愣的瘦婆娘们扯嗓吼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给我好好收拾她!”
胖婆娘一声令下,其他人互相瞅了一眼,然后立刻行动起来。
扯衣服的扯衣服,抓头发的抓头发,忙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