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窗此时已经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抬起手用衣袖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珠,小声回道:“老家的房子被川水淹没了,婢子哭是因为母亲现下无处安身。”
“是这样啊。”苍粟闻言又瞅了瞅怀里的包袱,凉眼珠一转,当即取出里面的荷囊,把它塞到绿窗手里,“别再还给我。”
苍粟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只留绿窗一人,捧着手里的荷囊,久久愣怔……
第二天,苍粟早早从马厩里取了骢毛,策马离去。
绿窗握着荷囊,匆匆从廊道走过。正巧被迎面而来的吕纂和房晷碰到。
吕纂坐在八角亭里面的石雕圆桌前,周身气势凌冷,他瞥一眼桌上的荷囊,“这个从哪来的。”
绿窗俯身低首,小心翼翼回道:“是杨姑娘给婢子的。”
“她给你的?她为什么给你?”吕纂周身的气势愈发冷冽,语气是彻骨的寒冷。
绿窗紧握着双手,鼻翼两侧沁出了细汗,“回王上,是……是因为杨姑娘得知婢子的老家被川水淹没,母亲年事已高却无处可以安身。姑娘是为了帮婢子,才……才给了这些。”
吕纂闻言脸色并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加阴沉,他给她准备的东西,竟然让她随随便便送人了?!
“房晷!去库房给她拿二十两钱!”
“是!”房晷点头应完,便大步流星地出了凉亭,朝库房走去。很快,他又回到凉亭,把手里的一个裸色钱袋,递给绿窗。
此时吕纂的胸中依旧是怒焰狂烧,对着绿窗寒声道:“本王准你请休三日,回去好好安顿你的母亲。”
绿窗绿窗怔怔接过钱袋,本以为王上会责罚她,没想到他不仅给她钱还给她回家的机会,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感激涕零。她一下子跪到吕纂跟前,握着钱袋的手紧了再紧……
苍粟左手牵骢毛,右手持毓秀,走在骄山的巷道中。
忽然听到一声男子的怪叫,调门儿老高,“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嘞,上好的青白玉石如意挖耳勺!”
苍粟闻声望去,发现一个身着蓝黑色道士服的年轻男子,正举着手里的一根掏耳勺四处叫卖。
道士摇头晃脑了半天,突然朝苍粟这边一扭头,狡黠一笑,“嘿嘿,小姑娘,要不要过来看看?”
苍粟闻言,牵马走上前去,瞅着他手上的如意掏耳勺,“你这东西哪儿来的?”
道士眨眨杏眼,“哪来的?当然是贫道自己的。”
苍粟凉言:“如意自来都是佛家的器物,什么时候你们道士也效仿阿那律了?”
道士嘻皮笑脸,“自古佛道不分家嘛!”
苍粟轻嗤一声,“自古的道佛之争,都是有力者获胜,失败者,每遭毁灭之厄运。如此明显的你死我活,当真是不分两家。”
发现被苍粟揭穿,道士立马抬高音量,“你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佛,又懂什么道?!”
苍粟凉凉瞥他一眼,“哼,我是不懂,但我最起码能看清一点,佛道之争,虽属宗教冲突,然而二者之间的兴替,皆不离帝王之爱恶亲仇。”
道士闻言,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贫道倒是小看你了。”
“现在你想高看我,还来得及。”苍粟说着将目光落到他手里握着的掏耳勺身上,“你可以说说,这如意掏耳勺,是从哪儿来的。”
“是贫道捡的。”
“在哪捡的。”
“金川河河畔。”道士垂目看了眼手上的东西,搔头抓耳了一阵,才又说道:“哎!实话说了吧,这东西是从那个戴斗笠的人身上掉下来的。”
苍粟心喜,“那么昨天的事情……”
“对,贫道都看见了。”
“那人长什么样子。”
“身高八尺,丰姿英伟。”
“我是说脸。”
“这个……他戴得斗笠很低,没看清。”
苍粟闻言,火气立马上扬,挥起毓秀就冲他的脑门拍了过去,“你耍我呢?!”
道士哪知道她会这么直接上手,愣是被打了许久之后才反过神来,摸着隐隐作痛的脑门,“你打我?”
“我不仅打你。”苍粟阴着险冷冷瞅他一眼,然后一闪身,脚步进退之间便将掏耳勺握在了自己手上。
道士咋舌,“你干嘛抢贫道东西?!”
苍粟勾勾嘴角,“它本来就不是你的,无所谓抢。”将东西收起来,牵起骢毛转身就走。
道士顿时炸毛,朝着苍粟的背影气急败坏地乱叫:“你给贫道还回来!”说着,他眼中闪过一片寒冷。
苍粟已经察觉到来自后面人的强烈杀意,她从中嗅出了危险的气息。正当她握紧毓秀准备还击的时候,一道冰冽的低吼声从身后传来。
“臭道士,给我住手!”
此话一出,道士周身的气焰立马降了下来,那股强烈的杀气也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苍粟疑惑,转过身来,便看见了那道娇小且熟悉的身影。那不是,丫头?
而此时,道士正怨怨地瞅着来人,一副小媳妇受委屈的模样,“你才臭呢!”
“你们认识?”苍粟说着放下缰绳,又走了回来。
丫头看了看苍粟,眼神冷若冰霜,“我知道你会来调查姜纪的事儿,这是道士无意间发现的,我想着应该会对你有帮助。”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丫头。”苍粟叫住她。
丫头闻言止住脚步,在原地默了默,才回过身来,“我不叫丫头。”
“那你叫什么?”苍粟追问道。
丫头闻言垂下眸来,没有回答。
在一旁一直致力于扣指甲的道士,瞄一眼丫头,然后假装正经的清了清嗓子,“她叫何娇娇。”
丫头猛瞪道士一眼,“消失。”
道士撇撇嘴巴,“你让贫道消失贫道就消失,那贫道多没面子。”嘟囔完之后,便昂着脸离开了。
“娇娇?”苍粟条件反射性的念了一声,却换来那小丫头的冷冷一瞪。
“好吧小何。”苍粟立马改口,说实话这丫头的眼里无时无刻不挂有凛冽的寒光,如匕首一般,着实让人心生忌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