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个面容清冷的男子,长身玉立,立在不远处的高阁之上,看着两个女子的背影,不禁摸向一只手的广袖之中,略显苍白的脸,绽放出一个冰雪初融般的笑容。
常离离回到将军府时,觉得身心俱疲,不过是去参加一个宴席,却感觉如同打了一场斗智斗勇的仗。
她一下了马车,便有小厮和丫鬟前来迎接,其中同常离离很是熟识的丫鬟静梅,凑过去毫不避讳地道:“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将军可要急死了。”
“嗯?”常离离一脸不解。
“将军正在书房里坐立不安呢。”静梅凑到常离离耳边,神情暧昧地道。
常离离越发觉得疑惑了,此时参加完那个鸿门宴似的宴席回来,也是有话要说,她觉得这次去得不值,非得找孟聿修要些好处不可。
于是乎她就这么气呼呼地朝书房去了,静梅和其他小厮丫鬟都狡黠地笑了。
可常离离进了书房,却发现孟聿修端坐在书桌前,执笔写着什么,神情淡然,丝毫没有着急之色。
她登时感觉撞在了棉花上,心里还有点说不出的失落。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见孟聿修竟没什么话想对自己说,常离离有点不甘心地道。
孟聿修继续从容地写字,微微笑道:“皇上这道圣旨,不过是想将我支开不去参加皇后的宴席,我只要不去参加宴席便可,所谓的整顿军队,也不过是溜达一番。”
常离离越发不高兴了,不满地道:“你倒是惬意,打的一手好算盘,把我当枪使,让我就坐在一帮不可理喻的妇人中间,和他们一起勾心斗角,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说着自顾自走进屋坐下,倒茶喝了起来。
孟聿修笑意更浓了,饶有兴致地道:“这宫里多的是你没见过的东西,难道你就没见到什么好玩的?”
常离离心道,的确是见到了许多她想都不敢想的东西,转而想到了陆茗,不禁心情转好,笑道:“没想到我在宴席上遇见了陆茗,真没想到啊,这陆茗派头还挺大的,还以为她就是个名不见传的任性的小姑娘,居然出现在皇后的宴席上,真是不简单啊,我这都认识了一帮什么人啊!”
孟聿修笑得微微张开了嘴,英气的脸格外好看。
可是若他知道常离离口中的“一帮什么人”,还包括了某些意外遇见的人,怕是要笑不出来了。
常离离陶醉地说道:“真是天助我也,难怪她能叫来陆副蔚,扭转我在军造处那水深火热的命运!”
闻言,孟聿修脸上的笑容却被疑惑不解取代,他欲言又止,心有不甘。
他明明记得是他找来了自己得力的下属,交代了这事。
“她在军造处这样不是个办法,她是个很有才华的铸造师,才能不该就此埋没,你想个办法,改变现在的状况。”当时,孟聿修对着陆副蔚如此交代。
陆副蔚粗重的眉毛皱起又舒展:“那个常姑娘?”
得到孟聿修肯定的回答,陆副蔚不禁在心里感叹,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情况,他也是可以理解,从前陆茗她娘……
想起往事,他心情复杂。
他虽然看起来粗犷,却也是个粗中有细的,当即答应下来,也在心中有了盘算。
于是一天夜里,他偷偷拿了自己送给陆茗那把精致的长枪,给它弄了个豁口来。
然后第二日,假装吃惊于长枪有损,立刻叫她去修。
为了保证事情进展顺利,他还安排其他铸造师,不要给陆茗修武器,几个老师傅是断然不会给这么个小兵修武器的。
常离离心情极好的说完了这些,沉醉地道:“宴席虽然不顺心,不过席面上的核桃酥当真好吃,可就那么一小碟,这宫廷宴会也太不大气了。”
闻言,孟聿修的笑容重又回到脸上,他眉目温柔地道:“你若是喜欢,我便叫府里的厨子入宫去学一学,以后便随时都能吃得到。”
常离离只觉得心间一暖,恍如梦境,看向孟聿修,可一对上他那双柔波荡漾的眸子,她便觉得心悸,收回了目光。
不过是随口的一句话,他竟然放在了心上,还理所当然地如此说,她和孟聿修当真到了如此地步了啊?
脑子里思虑万千,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面颊绯红,目光窃喜。
见她如此模样,孟聿修放下执笔的手,也露出一丝浅笑来,笑容中藏着几分宠溺的味道。
他拿起手边的印章,盖在所写之物上,动作一气呵成。
常离离本以为他如此认真,是在写什么重要的文书,孟聿修却将写好的东西递给了她,示意她拿着。
“什么东西?”常离离疑惑地接过。
只见轻薄的纸上,写着短短几行狷狂的行书,常离离微微皱眉瞅了半晌,才看出内容来。
“我……孟聿修,对天发誓,今生今世都不会娶萧淑儿为妻,若违此誓,必将孤独终老……不得好死?”常离离读着读着发现不大对劲,读到后面已经是目瞪口呆。
孟聿修淡然地站在书桌之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孤独终老……不得好死?你太阴损了吧,你这到底是在咒萧淑儿还是在咒你自己啊?”常离离忍不住笑了起来。
孟聿修也笑了起来:“无论是咒她还是咒我,只要我这个誓发得没错,不就可以了。”
他说完还面色如常地喝了口茶,常离离却回过神来,红着脸迅速将那字据扔到了桌上说道:“你……你你……写这个做什么!”
她的脸烫得惊人,耳朵都嗡嗡作响。
她在席面上的那些话,多半是为了中伤萧淑儿。
况且她不觉得有必要让孟聿修知道,就算他知道了,跟他讲讲当时的情形,解释一番,也没什么紧要的。
可没想到,回来就收到了孟聿修亲手写下的字据,她懵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真的想要这个字据,我只是随口说说的,你是没看见他们当时那副嘴脸,简直是天怒人怨,我总不能逆来顺受,让她们觉得将军府是好欺负的。”见孟聿修不说话,她努力解释道。
孟聿修作思索状,郑重地点了点头:“嗯,那自然是不能。”
想了想,常离离觉得不对劲,她皱眉猛然抬头问道:“你怎么知道宴席上发生的事的?我刚才可没有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