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里户部尚书秦明浩在,皇后也在。
一般来说后宅女眷做了错事,善事,最终都会归功于此家家主的身上,曰治家不严,治家有方等等。
而姜零染今日行了善举,最终的受益者也会有姜霁一份儿。
眼下姜霁的立场不明,秦明浩又是妥妥的太子党,燕柒还真不确定他收到石阡的上报,究竟会不会把姜零染的功劳报给皇上,从而让姜霁受益。
他不愿过多的掺和朝堂只是,未免横生枝节,他赶在户部的折子递到皇上案牍上之前来邀功,却没想到还是遇到了秦明浩。
遇了自然没有再退的道理。
燕柒坦然的收回了视线,迈步进了殿中。
皇上看燕柒步距端正的走近,肩平手稳的揖手,朗声请安。
“今日怎么这么有孝心啊?”和颜悦色的同时,皇上还不忘揶揄一句。
燕柒直起身,有些无奈道:“皇上真是贵人多忘事,我的禁足可还没解呢。”
“等会儿忙完两湖赈灾一事,我还要回宝山继续受罚的。”
姜霁不在,燕柒一百个想留在京中,可性情使然,他不会直接的向皇上讨要免罚的旨意,这才有了这句话。
浅显的点到为止,燕柒转而向皇后请安。
皇后比皇上更加的和颜悦色,忙让人搬椅子来,又向皇上求情道:“事情的发生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而且子安已厚葬了那四人,也极力的弥补他们的家眷。”
“皇上就算罚他禁足也改变不了事实。”
“眼下子安为了两湖赈灾的事情日夜奔波劳碌,眼看着整个人都消瘦了,皇上合该赏赐才是。”言语之间满是无底线的纵容。
皇上闻言看燕柒一眼,那些经高得盛的口传入他耳中的申斥和禁足的命令在他眼里会有效用?
不过让皇上意外的是,这小子如今学会服软了。
说什么待会儿要回宝山受罚,潜意思明明就是:你还不解除我的禁足?
皇上看他如此傲娇,心中免不了一阵可乐。
在燕柒这里,皇上从来不需要人递台阶,可眼下皇后既给了台阶,皇上也不会拂了她的好意,顺势道:“既然皇后替你求情,那就免了罚吧。”
燕柒从善如流的向皇上和皇后谢恩。
皇后笑的更显温和。
免了罚,便该说赏了。皇上想不到有什么是燕柒能看上眼的,也懒得想,直接问道:“说吧,想要什么赏赐,都给你。”
以往听到皇上这句话,燕柒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没往心里去过。
可这这会儿听了这话,他却觉得热血沸腾。
他有。
他很想要一个赏。
一个只要得了,这辈子便会满足了的赏。
可他明白,皇上不会轻易答应的。
他需要等机会,急不得!
心中这样想着,眸光明暗交错间,他还是克制不住心绪的低声道:“暂时没什么想要的,不如皇上先欠着,等我想到了,您再赐给我。”
皇上一愕,旋即哈哈大笑,点着他道:“也就你敢如此!”却纵容的点头道:“好,就依你,欠你一个赏。”
燕柒的心倏的高悬起,一个名叫希望的东西绽在心间。
这一刻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以后如何在勤政殿耍赖,说君无戏言,欠了便不能悔的场景。
却听皇上又道:“不过,所讨之物不能太过分。”
一句话,犹如深山里的钟鸣声响,幽远荡漾着锤在心头上,燕柒明晰的眸光瞬间黯淡了下去,静默了一息,他无所谓的点头。
除了与她的一纸婚约,什么样儿的赏赐他都入不了他的眼。
皇后问起了燕柒的日常,皱眉忧心道:“是不是劳累太过,怎么瘦了这么多?这小脸都瘦脱相了。”
燕柒摸了摸脸颊,含笑道:“许是瘦了一点吧,我没太注意。”
皇上听皇后这么说,也是皱起了没,沉声道:“御厨做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吗?”
出宫这么久,没把人养胖,反倒养瘦了,如此不得用,皇上心中燃烧起了怒火。
御膳房里最好的几位如今都在他府里的小厨房里窝着数蚂蚁呢,他们的手艺,燕柒还没来得及尝,自然说不上好与不好。
不过就算是不好,他也不敢实话说的。
点头道:“极合的,多谢皇上恩赐。”
皇上面上愠色稍减,不悦道:“那就是太辛苦了,这几日别出宫了,在我跟前儿好好的养一养。”
燕柒怎么可能住在宫里。
道:“好多事情没做完呢,等忙完这一阵,我再来您这讨嫌。”
皇上想到两湖的灾情,又想到他从昨日便没走出勤政殿半步,就是留他在宫里也是照顾不了的,便也没勉强他。
燕柒看向秦明浩,颔了颔首,闲话儿道:“今日负责与我接洽的那位户部巡官,年纪虽轻,能力却不俗,秦大人真是目光如炬,知人善用啊。”
秦明浩骤然被燕柒带了高帽,一时惊讶的有些回不过神儿来,愕了片息忙道:“柒公子廖赞了,全是皇上选材的功劳。”
皇上听着便问他道:“你是从户部过来的?”
燕柒点头,低头抿着茶,想起什么又抬起头,道:“不过,今日在户部却见了桩稀罕事。”
秦明浩一听这话,不自觉的提起了心,下意识的屏息凝神。
皇上看了眼秦明浩,口中问道:“哦,何事?”
秦明浩的心提的更高了。
燕柒从不是那种爱凑热闹的人。
什么稀罕事能入他的眼?
所以,第一时间,秦明浩就觉得是户部有人惹了他不痛快。
又想到他刚刚盛赞石阡,莫非是说的反话?
真实的情况是石阡开罪了他?!
那他刚刚戴给自己的高帽可就是秋后算账的证据了!
秦明浩皱起了眉,悄悄的冲皇后使了个眼色,希望待会儿被燕柒点了错,皇后能在皇上震怒之时平息一二怒意。
皇后接到秦明浩的视线,微微蹙起了眉,眸光复杂的看向燕柒。
皇上依旧是兴致盎然,笑道:“什么稀罕事,也说与我听听。”
皇后闻言扫了眼皇上。
在燕柒面前,皇上从来都只是一个慈父,就连称呼都是“你”“我”。
秦家因她与太子的缘故,不管是朝堂还是京中那都是少见的体面人家,可若今时被燕柒揪错,皇上降罚,她夹在中间该如何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