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晓慧下乡的第一站,竟是南营子村,因有李明和**飞在,凡事都不用她出面,他二人早已安排得妥妥帖帖。
是日散了晚场,卸妆后,她见外面月色如银,便一个人来到村边,走进一片场圃,想起也是在这样一个明月夜,她和苏泽坐在一起,教他唱戏。
——声音犹响在耳畔,人却已非昨,想到这里,不禁滚下两行泪来。
正在这时,听到身后有人道:“原来真的是你。”
范晓慧听出是韩阳的声音,忙一回头,见果真是他,便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痕,问道:“你怎么来了?”
韩阳笑道:“我见今晚的月亮这么好,就出来走走,看来,你也有同感。”
范晓慧无语笑了下。
韩阳仔细看了她一下,打趣道:“莫非你在月下伤怀?”
范晓慧拿真话来掩饰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韩阳笑道:“我不是看出来的,是猜出来的。”
说完,二人都沉默下来,良久,韩阳低沉着声音问道:“又在想苏泽了吧?”
范晓慧听了,鼻子一酸,强忍着泪道:“上次我们来这个村,你剧院有事没来……”
韩阳打断她道:“我记得。”
范晓慧含泪笑道:“苏泽晚上来看我们,也是这样一个明月高悬的夜晚,就在这里,我教他唱《梁祝》里的几句唱词……”说到这里,已泣不成声。
韩阳走到她身边,将手放在她肩上,无语用力捏了捏。
范晓慧泣道:“我知道不该这样,他是结了婚的人,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韩阳低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这里没有别人。”
范晓慧听了,伏在韩阳肩上,“哇”一声大哭起来。
待她止住悲声,韩阳问道:“有没有好受一点?”
范晓慧抽噎道:“嗯,心里舒服多了。”
韩阳拍了拍她的肩笑道:“来,坐下。”
二人遂在一段枯树上坐下,韩阳为转移她的注意力,说道:“我听李明说,你现在在乡下已经很有名,村民们一听范老板的剧团要来,都很振奋。”
范晓慧苦笑了一下道:“那有什么用,我不是仍过得紧紧巴巴。”
“怎么没用呢?”韩阳激励她道,“名气这种事,是慢慢积累的,等火候到了,你就是名角儿!”
范晓慧果然笑道:“但愿如此。”
“你有没有觉得,事业上的成功,也能弥补爱情带来的伤痛?”韩阳忽然幽幽问道。
范晓慧听了,诧异地转过头,看了他一下,笑道:“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的感慨?莫非你也受了爱情的伤?”
韩阳白了她一眼,笑嗔道:“你几时见我谈过恋爱?受什么爱情的伤!”
范晓慧马上接口道:“我就是奇怪,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从不见你谈恋爱。”
韩阳略带忧伤道:“这个问题,现在连我自己也没有搞清楚。”
范晓慧笑道:“那是因为,还没有遇到让你动心的人,倘若遇到了,你逃都逃不掉。”
韩阳沉默了一会儿,笑道:“跑题了!是我在问你,有没有觉得,事业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取代爱情?”
范晓慧笑道:“是的,你喜欢的,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一件事,而遂愿带给人的满足感是相同的,没有分别。”
“那不结了!”韩阳笑道,“别再想什么苏泽,一心奔着名角儿去!”
范晓慧笑道:“遵命!阁下。”
说完,二人都笑了。
笑罢,韩阳道:“走,回去吧。”
二人遂站起来,出了场圃,沿小路向家走去,韩阳先把范晓慧送到院门口,自己方掉头往回走。
一个村唱完,接着便到了另一个村,直到两个月后,范晓慧他们才回到天门市,皎月和雅云都直嚷嚷“晒黑了”,清水毫不留情道:“哪里就有那么娇气!好像原本就不是个村里人!”
众人听后都笑了。
皎月则不服气地回嘴:“村里人也怕晒黑,怎么,你不服啊?”
“服!”清水笑道,“我真服你了!”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范晓慧上了楼梯,韩阳走在她身后,问道:“这段日子,心里可充实?”
范晓慧笑道:“充实极了,每天除了琢磨怎么把戏唱好,别的什么都顾不上想。”
韩阳笑着,随口道:“放心吧,付出总有回报。”
当晚,范晓慧犒劳大家,叫清水和长风出去买回不少好吃的,还喝了酒,酒后又在一楼的排练厅跳了一会儿舞,跳累了,皎月又建议玩扑克,于是,众人席地而坐,围成一圈,打起扑克来。
玩了一会儿,范晓慧觉得有点困倦,便说:“我支持不住了,你们玩吧。”
韩阳也道:“我也不玩了,你们四个玩吧。”
说完,他二人便走到沙发边坐下,静默了一阵,韩阳笑道:“我们六个人,不仅都出身农村,还志趣相投,真是难得。”
范晓慧也叹道:“是啊,今晚,真像过年一样。”说完,眼圈一红,又道,“说到过年,还有点想爸爸妈妈了。”
韩阳笑道:“你就是这么多愁善感,如此高兴的时候,都能被你说出忧伤来。”
范晓慧笑道:“可能是老了吧。”
韩阳马上反驳道:“你才几岁呀!就老了。”
范晓慧笑道:“让我算算啊——马上就二十五岁了,皎月他们来了,都有三年了。”
韩阳笑道:“没见过二十五岁的老人家;我看,是心境的缘故。”
范晓慧听了,一时百感交集,沉默半晌,方道:“他们四个,都能独当一面了,我想让他们的收入,再高一点。”
韩阳道:“这种事急也没用,按部就班地走,到时候自然水到渠成。”
范晓慧“嗯”了一声。
韩阳见她言语中有倦意,便道:“走吧,上去休息,他们年轻,随他们玩去。”
范晓慧一边站起身,一边笑道:“这话说的,好像你不年轻似的。”
韩阳一面随她起来,一面笑道:“你都说自己老了,我还能年轻吗?”
“那倒是我的不是了。”范晓慧笑着接口道。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上了楼,各自回屋休息去了,不提。
又过了两天,早饭过后,范晓慧对大家道:“都收收心,从今天开始,要像往常一样抓紧排练了。”
皎月等人都应了声“是”,然后起身,回屋换了练功服,陆续下楼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范晓慧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拿起一看,竟是上官芙蓉打来的,犹豫了一下便接通,“喂”了一声。
上官芙蓉像往常一样,笑着说道:“晓慧,干什么呢?”
范晓慧警惕道:“排练啊!”
上官芙蓉笑道:“下午出来,一起喝杯咖啡吧。”
范晓慧疑惑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上官芙蓉笑道:“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我和苏泽现在过得很幸福,过去那些事,我早就忘了,希望你也别再想了,毕竟,我们曾是最好的姐妹。”
范晓慧犹豫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上官芙蓉又道:“如果你也跟我一样想,还念着我们过去的情分,那就下午四点半,来西苑咖啡厅,我们见面聊一聊,我会在那里等你。”说完,挂断了电话。
范晓慧听了上官芙蓉这番话,再无心排练,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思忖她说的话是真是假,自己要不要去。
韩阳见她接完电话后便独自发呆,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问道:“怎么了?”
范晓慧道:“上官芙蓉约我下午去咖啡厅见面。”
韩阳不假思索道:“她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知又安的什么心。”
范晓慧沉吟道:“可她电话里说得很诚恳。”
韩阳道:“那你是打算去了?”
范晓慧道:“我现在还不能决定,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能真的想通,不再记恨我。”
韩阳无语,只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
且说上官芙蓉,给范晓慧打过电话后,又分头联系母亲和婆婆,说自己下午想出去喝杯咖啡,问她们能不能陪她。
两位家长自然都说能了,于是,芙蓉与她们约好,下午四点以后在西苑咖啡厅见。
之后,她又打电话给苏泽,说自己下午四点要陪两个妈妈去西苑咖啡厅喝咖啡,他若有空,就一起来,顺道接她们回家。
做完这些,她便谋划着与范晓慧见面的情景。
下午,眼看约定的时间要到了,范晓慧仍是拿不定主意,最后,想道,若是自己不去,倒显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事,于是,穿好衣服,出门上车,往西苑咖啡厅而来。
且说上官芙蓉,眼看约定的时间要到,还不见范晓慧来,心里不免着急,担心自己设计好的一切,最后落个空,正心神不宁之际,一眼瞥见范晓慧从门口进来,脸上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容,遂对陶敏和秦娇娥道:“我的一个朋友来了,我过去打声招呼。”
说完,她起身迎着范晓慧走去,笑着说道:“你来了。”
范晓慧诧异地朝她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那里正坐着陶敏,和一个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子,满身富贵之气,心里不解,却见芙蓉已牵着她的手,在一旁坐下,欲知后事,且看下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