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熹自责地说道:“姐姐,我不该惹您不高兴的,往后我再也不提起您和寄奴哥哥的婚约了。”
萩娘闭了闭眼睛,斟酌着说道:“我知道你喜欢你寄奴哥哥,也喜欢姐姐……但是我和你寄奴哥哥之间,并没有夫妻的缘分,虽则我们相识较早,但我一直都把他当成是自己的亲弟弟来爱护,虽然我和你一样,希望他能幸福,能快快乐乐地生活,但这并不代表着,我要和他一生一世在一起。”
她见臧熹仍是不太明白的样子,苦笑道:“姐姐心里也喜欢你寄奴哥哥,但是,并不是夫妻之间的那种喜欢,那种依恋的感觉,即便是你寄奴哥哥,也是一样的,他也只是把我当成姐姐一样,虽则我们看似亲密无间,但那只是亲情,并不是爱情……”
“不!”
一声有力的声音如同石破天惊般响了起来,萩娘和臧熹一起望向门边,却见寄奴打起了帘子,一脸郑重地走了进来,他面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既羞涩又坚定,一边努力地掩饰着自己心中对萩娘的敬畏,一边严肃地作出一番稳重的样子来。
他认真地说道:“萩姐姐,当时我说愿意娶你为妻,并不是被逼的,更不是什么权宜之计,我是真心想要与你一生一世的。”
他虽然面上没有太多紧张的表情,但若是两人注意看的话,能发现他放在身后的手紧张地交握着,甚至都有些微微发抖。
萩娘这下真的被惊到了,她愣愣地望着寄奴认真的眼神,几乎有些张口结舌地说道:“啊……?”
臧熹则是一脸崇拜地望着寄奴,心里连连为他喝彩。
寄奴哥哥就是不一样,就连偷听壁角都那么光明正大。
(寄奴:-___-|||||你确定你这是在夸我?)
若是萩娘大声地训斥他,抑或是不屑地笑了起来,寄奴只怕都会觉得气馁无比,而失去了先前的气势,而萩娘一脸无助的样子,倒似是在鼓励他一般。
他走上前来,坐在了萩娘身边,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臧熹平时笨笨的,这时候却是机灵无比,见状忙起身悄悄地退到了门外,还贴心地为他们拉上了门。
当然,附耳贴在门上偷听这样的事情那是绝对不能少的,这么精彩的对话怎能不听呢?
昔日的刘寄奴不过是一个母亲早死,父亲不怜爱的落魄少年,如今他虽然仍是那个他,但眼界和心性却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萩娘还沉浸在刚才的惊讶中,连寄奴握着她的手都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
寄奴心中仍是有些惴惴,但他知道今天自己既然已经踏出了这一步,便不能让萩娘小看了自己,将自己的表白当成是一个无稽的笑谈。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成熟些,压低了声音认真地说道:“萩娘,我知道你先前对我一直有些误解,但是,有一点请你一定要明白,当初,在你家,我亲口答应了你与我的婚事的时候,我是认真的,从那一刻起,我心里就已经认定了,你就是我的妻子,从那一刻起,我再也没有想过,我的妻子,能是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
“萩娘,除了你,我不会再娶任何人。”
他的声音如有魔力一般,穿透了萩娘的思绪。
透过他明亮的眼睛,她似是看见了另一个人。
那无比优雅的轮廓立刻在她心中浮了上来,但只是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那优美的侧脸,乌黑柔顺的长发,含情脉脉的如水双眸,都只是自己的幻觉吗?
他是谁,他似是也说过同样的话……
萩娘,我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人,只有你一人而已。
然而……
为什么自己有心碎的感觉,这奇异的感觉,是为了什么?
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痛苦地说道:“你别说了,你快别说了……”
寄奴见她痛疼欲裂痛苦的样子,心中一酸。
即使是自己就在她面前,即使是她的魂魄中已经没有了关于谢琰的记忆,她心里还是唯有他而已。
刘穆之说过,当她越是接近那个名字,越是会头疼,这本就是咒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这真是个好方法,用这样的疼痛,来打消她去回忆那个名字的念头。
寄奴觉得自己简直是有些匪夷所思,望着萩娘痛苦的样子,他心里竟是隐隐有着一丝快意。
若不是这样的痛,你怎能忘了他?
你在品尝这样的疼痛的同时,可曾知道,从阴暗的角落里仰望他的我,是何等地无助,何等地茫然?
被妒忌和自卑煎熬着的心,你可知,是有多疼?
他的思绪拨动着,眼神也随之变得阴郁,不再明澈。
自己这是怎么了?
寄奴猛地一醒神,惊觉自己心中这样阴暗的心思,不由得连自己都吓住了。
自己怎么能这样想?
面前的可是自己最最喜欢的萩姐姐啊。
他忙扶住了萩娘,为她拿过一个软垫来,好让她舒服些,一边劝诱着说道:“萩姐姐,刘穆之说了,您之所以会头疼,是因为您心思太重,要多想一些欢快的事情,才能不再发作呢。”
萩娘握着那玉,慢慢地觉得好些了,便挤住一个微笑道:“说也奇怪,寄奴你可知道,我每次头疼的时候,竟是觉得手握这玉石就会舒缓些,你说我这想头,是不是很可笑呢。”
寄奴一个恍惚,楞在了原地。
那一瞬间,他竟是有一种冲动,想要告诉她一切。
然而他终究还是为她掖了掖被子,殷切地笑道:“你这可真是孩子气的想法呢,这玉再灵验,又怎能比汤药有用呢,一会采棠便会给你端药来,喝了药,只怕你睡一觉便好了也不一定。”
萩娘微笑道:“你也罢,熹儿也罢,此番再见你们都成熟了不少,都懂得关心人了,还真是长大了呢。”
她把寄奴和熹儿比较,本就是因为两人在她心中一般无二,只是无心之言。
而寄奴却阴沉了眼神,郁郁地说道:“萩姐姐,我和熹儿是不一样的,他是你的弟弟,我……我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