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路过”,也真是好笑,谁会大半夜的“路过”皇宫?明明是担心桓玄的事情,才特意等一入夜就潜进去的,却不肯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名动江东的顾大家,性格也颇有些别扭呢。
桓玄听闻之后很是疑惑:“这般隐秘之事,为何会被旁人探知?”
顾恺之沉吟了一下,问道:“除了你我三人,还有哪些人知道你的安排?”
桓玄答道:“徐氏自然是知道的,但她绝不会说的。会稽王自然也知道,只是他被软禁,要是能传得出消息也不用等现在了。”
他想起一事,忙问道:“金女官是被谁发现的?”
顾恺之答道:“亦是一名女官,品阶在金女官之上。”
金女官已是皇帝所居太极殿的掌事女官了,此时宫中唯一比她品阶高的,唯有皇太后身边的陆女官。
桓玄神色一黯,叹道:“此番幸而你出手,不然她若是落到皇太后手中,严刑之下,只怕难免要松口。”
管家见两人不再交谈,忙趁着这间隙回禀道:“主子,还有两件事,一是阿娇自从上次去为您送信之后便没有回来,二是那位顾家小郎多次来找您,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回禀,小人问他是什么事,他又不肯说,说是只能见了您的面亲自告诉您。”
阿娇定是又被自己那妒忌成性的正妻给扣住了,反正也出不了大事,而妙音到底是有什么事那么着急?桓玄不由得有些担心。
他倒不是过于担心妙音的安危,而是妙音的事多半与皇太后,与会稽王有关系,这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他立刻吩咐道:“命人连夜去给他送信,让他明日一早就来府中见我。”
管家忙答应了,立刻退了下去安排。
顾恺之笑道:“你还是快回家去,安抚你那正妻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酸溜溜的感觉,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也耷拉了下来,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桓玄也是这么想的,攘夷必先安内,自家母老虎自然是要好好安抚的,而传出自己和皇太后绯闻流言的前因后果,他也一定要问个明白。
他心中焦急,面上却甚是淡然,亦笑着对顾恺之说道:“家宅不宁,倒是让你见笑了。此番大恩不言谢,改日再请你喝我珍藏的好酒如何?”
顾恺之点头道:“如此甚好。”
桓玄到家的时候已是过了戌时,众奴婢都已然就寝了,他进门便问守门的小厮道:“夫人呢?睡下了吗?”
那小厮忙回道:“还没呢,夫人房中灯火通明,好似又有大事呢。”
这个“又”字实在是可圈可点,自从将这刘氏娶回来之后,家里就没消停过。
桓玄叹了口气,若是往日,他才懒得去理这些破事,如今却少不得只能强打起精神来,往刘氏的院中走去。
刚走近院子便听见女子的哭泣声和求饶声,桓玄不由得扶额,只觉得自己头更疼了。
果然正屋内灯火通明,刘氏华服锦衣,正坐在主位上,悠闲地看着自己的侍女持鞭抽打面前两人。
桓玄站在门外,实在是不想进去。
守门的侍女发现了他,不由得吓了一跳,却也没人敢当着他的面去给主母报信。
只见那两个披头散发的女子一个是阿娇,一个是桓玄的侍妾金氏。
两人都被责打过了,衣物十分狼藉,裸露的肌肤上有着条条血痕。
幸而刘氏到底还是没敢下死手,只是这细细的柳鞭抽人可疼了,打在两人细皮嫩肉的身上,不啻是活受罪。
一边的大丫鬟冬儿正含笑劝道:“主母,打也打了,罚也罚了,您就随她们去吧,如今夜深了,您也该就寝了,同这些不要脸的小蹄子们置什么气?您要仔细自己身体才是。”
刘氏果然听了进去,恨恨地对两人说道:“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如今我就要叫你们知道我的厉害,以后行事不检点之前,先想想吃这顿鞭子的味道,再打量着来蒙骗我。”
阿娇是真的无辜,主子去了哪里她又怎么知道?刘氏却既不放她回去,又不给饭吃,若不是冬儿可怜自己,偷偷带了点心给她,只怕她早就饿死了。她不禁恨透了刘氏,自己看不住男人,还胡乱拿旁人撒气,简直是蛮不讲理。
金氏已然被打傻了,呆呆地望着刘氏,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遭这无妄之灾。
其实她自然是没错的,错只错在,她是桓玄的侍妾,更是桓玄亲自向会稽王从宫中讨要出来的,刘氏又怎能不吃醋,怎能不往死里整她?
不同于宫中的金女官,金氏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相依为命的姐姐为了自己,豁出命去帮助桓玄做那抄家灭族的杀头之事,更是不知道过了今日,姐姐与自己已是天人永隔。
她只是奇怪,当初桓郎费尽心思将自己纳回府里,却不甚宠爱自己,除了纳妾当日,根本就没来过自己房中,完全不像外人说的那样,自己与桓玄的发小长得很像,因此桓玄才向会稽王求纳自己的。
桓玄见里面声响平息了下来,这才深吸一口气,努力做出温柔的样子来,走了进去,笑道:“夫人怎的这么晚还没睡?难道是在等我吗?”
刘氏乍一见桓玄,不由得又惊又喜,问道:“桓郎,您怎的这么晚过来了?”
桓玄嬉皮笑脸地调笑道:“难道夫人不欢迎我吗?”说着走上前去,搂住了她的腰。
刘氏许久没有和桓玄亲热了,被他一近身,不由得七魂失了三魄,神思有些恍惚,她羞涩地说道:“桓郎,妾身甚是思念您。”
冬儿见状,忙悄悄地给跪着的两人打手势,命她们赶紧退下,至于屋中的侍女们,早就很有眼力地退了下去,让这夫妻二人独处。
桓玄见刘氏没有同他纠结皇太后的事情,忙乘势将她抱起,进内室寝居去了。
两人自是好一番温存,桓玄刻意要讨好她,难免花样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