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进了她的空间,为她留了几句。又转到信息界面,发了短信给所有电话联系人后,才熄了手机屏幕。
于嫃在厨房煮着汤圆,从锅里传来热腾腾的沸水声。她躺在沙发上休憩了几分钟,才起身往厨房走去。
她看到了于嫃的背影在晃动。在屋里也不冷,她没有穿多少衣服,清晰的瘦削骨骼在视线下越发瞩目。
阿涴记得很小的时候,她比这般胖很多。
多年过去了,或许是因为生活的劳累,也或许是因为年纪的原因,她终究再不能同以前相比了。
“杵在门边干看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尝尝这汤圆的味道怎么样?我还包了饺子,不知道小深要不要过来,我可是做了很多,他要不来,就得乱成一锅。我这脑子……他每次都会来,也不多这一次。”
她朝阿涴吆喝。
阿涴撇了撇嘴,没精打采地走了过去,站在她身边踮起脚扫了扫正煮在锅里的饺子。
“来,拿着筷子和碗,自己盛一个吃了试试看,味道怎么样。”
“嗯。”
她接过,在锅里捞出了一个放在碗里。拾起筷子夹起它放在嘴边吹了吹,她咬了一小块吃进去。入口的味道甜美软糯,于嫃的眼睛急切地看着她,期盼地问道:“怎么样?还行吧?”
阿涴点了点头,又咬了一块,夸赞:“嗯嗯,相当不错,还是您老的手艺靠谱。去外面吃,压根没有能有和您相提并论的。”
“那是自然。你妈我也做了几十年的饭,是个蠢材都练成行家了,用来满足你的胃,还是有的话说了。”
她笑着眯起了眼,十分自豪地道。脸边的笑纹却是越来越明显,皱成了一团,阿涴依旧觉得,她还是她小时候见到的样子。
她给她的温暖,比之前更甚。这么多年,她们相依为命,那些痛苦的记忆,也随着她在她身边,默默关心她,细心照顾她,慢慢抹平了一些。
从初中开始,到大二,她们都很少有时间待在一起,以至于她们都认为,她们的亲情没有那么浓厚热烈。
后来,住在了一起。前头都是挤在小小的出租屋里,今年才买了这处屋子,过上了较为舒适的生活。
从她买了这处屋子后,便没有让她再出去工作了。
阿涴能养活她,她想让她过得好些。她也在家给阿涴做饭,或是到楼下去跟着那些年纪相仿的阿姨们打打牌,跳跳舞,聊聊家常。如果一辈子都是这样的生活,她想,也足够了。
阿涴的幸福,与她的幸福比较,还是太过渺小了。
“是,是。小的觉得,您是真的行家!比起那什么五星级大酒店的名流厨师,您还是要更合我心意。”拍马屁的话,她当然会说。于嫃喜笑颜开,连抬起饺子放在冰箱旁的动作都温柔了许多。
“要是小深在就好了。唉,总感觉,这屋子里缺了他,少了许多生气了。”
她忽而又叹着气说道。
“妈,汤圆熟了,可以出锅了。”阿涴提醒她。
“哟哟,还真是。再不下锅,可就要煮溶了,看我这记性。”
她赶紧过来瞧了瞧,又急忙把它端下了火。阿涴按了电源开关,那火便灭了。她才恍然大悟:“你提醒我端锅干嘛?这不是关了火源就行了嘛?真是的,就知道给你妈添乱。”
她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又没叫你端下锅,我是说汤圆可以出锅了。你把火关了,把汤圆都捞出不就行了?嗯,看来你的心思都不在这锅汤圆上。算了,说那么多干嘛,你也快点吃吧!冷了味道就不好了。大初一的,别这么唠叨,难不成,你想这接下来一整年每一分钟都对我说教责怪?显然是行不通的。”
她张了张口,阿涴却急忙说:“别说了,别说了,我真的不想听你的唠叨。”
于嫃倏然笑出声来:“我是想说,你筷子剩的汤圆要落地上了。”
“啊?”阿涴亲眼看着刚夹的东西从筷子边缘缓缓缩下,随即离开筷子做自由落体运动,直直掉到了地上,把里面的馅都摔了出来。
她在原地凌乱,翻了个白眼。
不带这么玩的。
阿涴刚盛了一碗汤圆从厨房里吃着出来,就听到了开门声。抬眼一瞧,便见曲深走了进来。
“哟,刚好在吃呀,那我来的正是时候嘛。我还说,是不是晚来了一步。毕竟,每次来都能被你猜着,先我些时候。”
她吃进嘴里的一整个汤圆就这样被她生生咽了下去,没有任何咀嚼,纯粹是被他吓的。她思绪尚没有完全捋清晰,出门就看到他进来,又是穿了一身喜庆的红,愣是让她惊讶又惊吓。
她与他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穿得这么……嗯,怎么说呢,不好说。
直到他走了过来,抬手擦去了她嘴边的一点污渍,她才回神。
“怎么了?大早上见到我就是这样的表情?要不是我知道你这大老粗的性格,还真怀疑你是爱上我了。唉,老天把我造得这么完美,天衣无缝,就是用来吸引你这种花痴的。”
他笑意盈盈地开口,眸子一直盯着她。
她感觉嘴边烫了烫,忙伸手随意抹了抹,觉得自在了许多才道:“去你的,我妈她……”
话还没说完,于嫃就从厨房里奔出来,热情地把他拉了进去:“小深啊,你终于来了。阿姨可是一大早就盼着你来了,连你的份儿都做起了。你要是不来,阿姨还觉着缺了什么呢!这下好了,快进来,尝尝阿姨刚煮的汤圆好不好吃。”
“好,阿姨。”
彻底晾了她。
……
时间徐徐转,不知不觉就到了正月初五。
早上刚醒来,就接到了南宫瓘的电话。她缓慢而有节奏的话语声传来:“今天晚上有个酒会,是天任举办的,也邀请了我们南檀,你也顺便去看看,认识一下我们G城生意场上的各家能人吧!机会不多,这还是南檀首次收到天任的邀请。所以,晚上穿得好看些。和我一起进去后,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溜达。人多的话,不会有人注意你的。”
阿涴的脑袋清明了几分,“天任?我去干嘛?你也知道,我并不想去那种场所。明面上的事,一向都是你解决的不是?怎么会叫我去?”
南宫瓘叹气道:“小涴啊,你也知道,我能帮你应付一时,也不能应付一世。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想再做这种压力山大的事情,你总归要自己承担一些。
我让你这样,也是在锻炼你。这个位置真的太忙了,不适合我。像我这刚回家过完年,就要赶回公司,我妈还因此与我闹了一顿,说是工作再怎么忙也得过了十五再出来。
唉,可是时间不允许啊!管她的,反正,今晚你必须去。”
停顿了几秒,阿涴果断地应了句:“好!”
刚挂断电话,又打来了一个。她沉默了几秒,按了接听键。
“小涴,你现在起床了没有啊?”
明亮的日光从窗户外飘飘扬扬地倾洒进来,留在了黑色的床单之上。简单的梳妆台摆放在房内,又有一张桌子盛了台灯等东西。地上铺着灰色的绵软地毯,边缘处露出了深色的木地板,虽不是少女喜欢的一概装扮,却别具一番风味。
她浅浅应了句,略带温暖舒适:“嗯。”
那头停了会儿,才猜道:“还躺在床上?”
“嗯。”
她点了点头,又反应过来他看不见,才闭了眼躺在床沿,静静等着他说话。
“你今晚有时间没有?书店还没有开门,应该是没有什么是必须忙的吧?”他试探地问道。
她丝毫没有停顿地道:“不好意思,我有约了。”
他的语气滞了滞,“是……南宫瓘吗?”
她轻轻应了声:“嗯。”
他道:“那好办,我给她说一说,你跟我一起去酒会了。别拒绝了,也不要说这些无聊的话,没用的。我先挂了,和她说一下,早安!”
所有的话都被这一声挂断声阻绝,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收起手机起床。
酒会八点开始,六点的时候,曲深就来接她了。
他到的时候,她正在房间化妆。听见他走进来与于嫃的说话声,她沉了沉神色,仔细描摹着自己的眉眼。他突然走近门边,敲了门。
“进来!”
门声起,人进。
她转身一看。
黑色的西装完美地凸显出他的身材,长腿一迈,削长的手指在面前整理着衣袖,脚间轻轻一跨,几步就来到她的面前。他抬眼瞥了她手里拿着的眉笔,笑问:“怎么,还在画眉?是不是觉得有心无力,画不出好看的眉形?要不让我来试试?”
她半信半疑,“真的?我可是琢磨了很久,也没明白怎么个弄法,你会?”
她的眉毛本就密而厚,稍稍修饰,她便觉得够了。若不是觉得今晚的场合实属重要,她也不会寻思弄得如何得体些。果然潇洒惯了,就觉得这些东西还是不适合她。
“不信?我画给你看呀!”他忽然伸手从她手里拿过眉笔,叫她乖乖坐好,轻轻在她眉间描绘。他的脸凑到面前,她微微愣了愣,继而又直直盯着他的面庞。纤长的睫毛稍稍眨了眨,他抿着唇定定察着手下的动作。时而微蹙眉头,时而又兴味地看着她的眉间。
她忽然有一种错觉,这时的他,竟然莫名比平时好看了几分。他一贯作风慵懒不羁,做什么都没有长久的定性,做着做着便会生厌。此时她见他,又不似平时那般,她的心颤抖了一瞬。
她捏了捏掌心,才恢复平静。
“怎么样?你快对着镜子看看,是不是很好看?”
他开口,她才凝了心神,瞥向镜中的自己。秀眉蹙起,眉宇间总是弥漫一股浓浓的愁绪。他在她原有的基础上,修饰了眉型,使得原本粗犷的山峰秀气了诸多。
她轻轻道:“嗯,好看。”
他附在她肩上,注视着她的样子,似笑非笑:“那以后,你的眉,就由我承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