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恽那一脸的得意洋洋,代表了此时大部分司徒家人的想法,却也刺痛了不少人的心。
尤其是二房一家。
最近几个月诸事不顺的司徒二爷,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
休妻那一日他去找老三夫妻撒气,被他们两口子那副恩爱的样子刺激了,所以口不择言地诅咒了几句六丫头的婚事。
可他也知道,自己的诅咒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就算老三的名声再不好,六丫头也是皇子皇孙们最理想的正妃人选。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老三即将成为大宋皇长孙的岳父。
不,照如今这个局势,老三将来还会成为大宋的国丈。
而自己呢?
他苦笑了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杨氏离开后,他除了继续忙生意上的事,其他精力全都用来给司徒筠择一**适的亲事。
忙活了几个月,终于把长女的婚事定了下来。
换作从前,这么寒碜的女婿人选根本到不了他面前,如今...
他叹了口气,又倒了一杯酒。
刚把酒杯凑到唇边,一旁的司徒竼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按住了酒杯。
"父亲,今晚还有家宴,您真的不能再喝了。"
"家宴?"司徒明冷笑道:"那是别人的家宴,与我们何干?"
司徒竼压了压火气,耐下性子道:"父亲,您是咱们二房的主心骨,您可不能..."
司徒明摆摆手:"你爹我还没那么窝囊。你姐呢,眼看着婚期将至,让她别整日闷在屋里。"
听他提起姐姐,司徒竼忍不住嘀咕道:"早知六妹妹能有这般际遇,姐的婚事就该再缓缓..."
司徒明抬眼看着儿子:"真是个傻小子,你六妹妹的外祖又不是今日才做大将军,她的前程是早就注定的。"
司徒竼躬身道:"是儿子犯糊涂了。"
"得了,你也别在这守着了,该干嘛干嘛去,虽说是过节,功课也别落下。"
"父亲,儿子..."司徒竼欲言又止。
"你候了这半日,究竟是想说什么?"
司徒竼撩起衣摆跪在地上:"父亲,今儿都中秋了,母亲却一直都没有消息,儿子实在是担心,求您..."
司徒明冷声道:"担心什么?她手里拿着几千银子,够寻常百姓吃用几辈子了!"
司徒竼哽咽道:"就是这样才担心,娘一个人孤身在外,银子多了容易招祸。"
"你自己的娘有多大本事你不清楚?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去和你三叔套套近乎!
如今他已是正四品御史中丞,皇长孙的岳父,满朝文武都要讨好的人物。
别告诉为父你连借光都不会!"
司徒竼被怼得难受,只好道:"是,那儿子告退了。"
离开正房,他忍不住又去了司徒筠的院子。
见丫鬟们都立在屋外,他知道姐姐肯定又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生闷气了。
司徒竼硬着头皮敲了敲门,屋里很快传出了一阵咒骂声。
"不是让你们别来烦本姑娘,又在那里敲什么?!"
"姐,是我。"
"是阿竼啊,进来吧。"司徒筠的语气有所缓和,但依旧夹杂着一丝怨气。
司徒竼推门而入,只见瘦得都快脱相了的司徒筠歪在小榻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司徒竼一阵心疼,紧走几步来到小榻边:"姐,前几日你不都想开了么,怎的今日又开始作践自己了?"
"阿竼。"司徒筠紧紧抓着他的手:"我不想嫁了。"
司徒竼一时间头大如斗。
"姐,婚期只有半个月了,你别闹了好么?"
司徒筠的眼泪像断线珍珠一般簌簌而下。
"阿竼,父亲为何要替我寻这样的亲事?我好好的一个国公府姑娘,为什么要嫁商户?"
司徒竼心知姐姐的想法和自己之前一般无二。
赐婚圣旨下来之前,纵然听到了一些传言,却并不认为六妹妹真的能嫁入皇室。
对于嫁商户这样的事情,姐姐虽然很不情愿,但也没有太过抵触。
如今六妹妹成为长孙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她肠子都快悔青了。
正如父亲方才所言,只需在准长孙妃那里借个光,什么样的好亲事寻不到?
司徒竼温声劝道:"姐,嫁商户也是你自己挑的,起码比嫁给另外那几家穷酸强得多。"
听了她的话,司徒筠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当初父亲替她挑了四户人家,除了马上要嫁的商户外,其余三家虽也是做官的,却皆出自寒门。
她不想过那种一辈子节衣缩食,而且看不到半点希望的日子,因此才选了商户。
可即便是自己亲自选的,终究是意难平。
"姐,咱别胡思乱想了,还有半个月你就要出嫁了,抓紧时间调理一下身体。"
司徒筠轻嗤道:"难道他们家还敢嫌弃我?"
司徒竼无奈道:"他们家自是不敢嫌弃你,可你也要考虑一下姐夫的想法不是?"
有些话他真是不好说得太直白。
新娘子除了皮就是骨头,哪个男人会喜欢?
司徒筠白了他一眼,倒是真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你让人去给我弄些吃的,我饿了。"
"好,我马上去。"司徒竼笑着应了一声,急匆匆走了出去。
司徒家这一年的中秋家宴极尽热闹,极尽奢华。
司徒恽一改之前对待三房的态度,司徒曜俨然成了他最疼爱的儿子,对凤凰儿更是慈蔼得让人受不了。
看着眼前这张保养得宜的"老脸",凤凰儿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五十多年前那张粉粉嫩嫩的"小脸"。
那个时候的她被他骂,被他用石头砸,却毫无还手之力。
没想到几十年后他身为自己的祖父,却不得不放下身段,用尽各种手段来讨好自己。
这便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么?
相比于司徒恽的激动和得意,国公夫人卢氏却显得格外平静。
曾经她无数次地想过,一旦自己得了势,一定要把这几十年所有的憋屈彻底发泄到司徒恽和莫老贱人头上。
如今她的孩子们越过越好,莫老贱人的儿子则是霉运当头,说是妻离子散都不为过。
她的愿望其实也算是实现了,可她却没有了那一份争斗的心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