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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重熙仿佛看见了五十多年前发生在这间屋子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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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朱皇后起了个大早,仔细装扮后乘凤辇来到了皇宫正门。
她本以为自己来得够早,没曾想安肃帝却早已经到了。
搭着宫女的手下了凤辇,她走到安肃帝身边行礼。
“皇后免礼。”安肃帝应了一声,眼神从朱氏那用脂粉静心掩盖的黑眼圈上轻轻划过。
朱氏暗恼。
窝囊废这是在取笑自己?难道他早起没有照一照镜子,那眼角的褶子都能夹死蚊子了!
夫妻二人谁都不想说话,一起抬眼看着前方。
幸好宋国帝后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大约一刻钟后,一辆高大质朴的四轮马车在几十名骑兵的护卫下,停在了皇宫门口。
安肃帝和朱皇后不免有些吃惊。
他们虽然没有本事中兴大燕,但对于宋燕两国的财政状况还是非常清楚的。
大燕前些年是寅吃卯粮,如今库房里是一无钱二无粮。
情况最好的京畿附近,今春都开始吃粮种了。
这也是卓太后能够成功劝说安肃帝递降表的重要原因之一。
粮种都被吃光了,今年拿什么耕作?
只需再等几个月,都不用宋军动手,大燕就会饿殍遍野,哪里还有反抗的余地?
而宋国这几年励精图治,尤其是晋州私粮案后,大量的土地回到了百姓手中。
加之全国上下几乎都没有遭受重大的灾情,国力迅速得到提升。
听说有的地方粮食大丰收,官仓都快装不下了。
安肃帝和朱皇后不知道这些消息是否属实,但能肯定的是,宋国帝后绝对比他们夫妻有钱。
然而,就是这么有钱的一对夫妻,出行竟这般不讲究排场,甚至都及不上大燕的三流勋贵。
夫妻二人完全想不明白宋国帝后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有钱却不懂享受和傻子有什么区别?
正想着,被他们视为“傻子”的那一对年轻夫妻已经下了马车。
安肃帝和朱皇后一起迎了上去。
毕竟是乞降的一方,今日他们并没有做最华丽的装扮,反而特意挑选了最不起眼的服饰。
可即便如此,在赵重熙和凤凰儿面前,两人的装束依旧显得太过奢华,多少有些不自在。
当然,在他们看来,造成这份不自在的原因在宋国帝后身上,因为他们的装扮太过简素了。
不过两人心里又有些泛酸。
果然年轻才是无敌的。
宋国帝后的年纪加起来才及他们中的一人,真正的好年华。
即便穿着这般简素,却依旧这般耀眼。
一番寒暄过后,安肃帝道:“宋帝和司徒皇后是打算直接去东宫么?”
赵重熙笑道:“是,您二位无需这般客气,朕与皇后自行前往即可。”
安肃帝笑道:“东宫占地甚广,殿宇院落极多,朕本打算做个向导的。”
这话一出,赵重熙和凤凰儿只是暗暗好笑,朱皇后却险些泼他一脸狗血。
两人成亲二十年,她对他可谓了如指掌。
这就是个宫门都没有出过几回,连方向都分不清楚都人,还妄想给别人做向导?
尤其是东宫,被封了五十多年,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谁都不清楚,他有那本事能做向导?
赵重熙和凤凰儿此行的目的是探寻故居,自是不喜欢被人跟着。
凤凰儿笑道:“多谢宋帝一番好意,我们只是随意看看,就不耽误您二位的时间了。”
安肃帝不好太过执拗,把二人送到东宫大门口,简单客套了几句后便带着朱皇后离开了。
凤凰儿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别的,她仰头望着东宫大门熟悉的牌匾以及各种精美的雕花,眼泪悄悄滑落。
因为行动不便,她不仅没有离开过皇宫,离开东宫的次数也有限。
确切地说,她离开东宫只有一个缘由皇祖父召见。
皇祖父召见,其实就是又想骂人了。
可即便是挨骂,她也很享受能顺带出去逛一逛的时光。
如今东宫大门依旧,她却早已经不是几十年前那个可怜的女孩子,而是拥有健康的幸福女子。
赵重熙轻轻替她擦去泪水,温声道:“走,咱们进去。”
凤凰儿轻轻嗯了一声,握着赵重熙的大手一同走进了大门。
大约是认真收拾整理过的缘故,东宫并不像凤凰儿想象中那般残破荒凉。
至少比起前一日去过的成国公府,这里要清爽很多。
亭台楼阁虽显老旧,却还是凤凰儿印象中的模样。
变化最大的是那些名贵的花草树木。
经过五十多年的生长,用来点缀花草的树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虽然多少有些破坏景致,却让人感觉到了蓬勃的生命力。
凤凰儿拉着赵重熙,一口气跑到了湖边。
因为连接着活水,湖水同几十年前一样,十分地干净清澈。
只是时辰有些不对,没能体现出“落胭”二字。
凤凰儿指着湖心的一座亭子,笑道:“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在哪亭子中能欣赏到最美的景致。”
赵重熙也笑道:“和汾州的胭脂湖一样么?”
凤凰儿想了想才道:“一样,也不一样。”
汾州的胭脂湖是天然的湖泊,论景色的精致和设计的巧妙,自然远远不及落胭湖。
但那里湖面更加广阔,季节合适的时候还有大量的水鸟栖息,显得更加生动活泼。
凤凰儿不好比较孰优孰劣。
胭脂湖拥有她向往的广阔和自在,落胭湖则蕴含了她心中最深沉的情感。
都是她永远无法割舍,无法忘怀的。
赵重熙伸手抚了抚她的秀发:“凰儿,只要你喜欢,咱们可以……”
话音未落,只听泼喇喇一阵水声,一条大鱼跃出水面,形成了巨大的涟漪。
凤凰儿抚了抚胸口:“从前这湖里可没有这么大的鱼!”
赵重熙不好继续方才的话,笑道:“这是活水,从前肯定也有大鱼,只是凰儿那时心事太重,没注意罢了。”
凤凰儿笑道:“你不用这么小心,那时我行动不便,东宫的人都担心我想不开,所以从不准我到湖边的。”
说罢偏过头看着赵重熙:“阿福,你方才想要说什么?”
“你猜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