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好人在里面待得时间长了,都会觉得自己有病。
张扬和沈浪来到急诊室,看着病床上的盼望,脸色惨白,嘴角还留有血渍,心里面很不好受。
盼望一直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半昏迷状态,还是熟睡了。他的胳膊上扎着针管,药水在滴管里滴答作响,在他们的耳朵里仿若钟鸣。
坐在里面的急诊医生忙完手上的工作,看了他们三四眼,然后问:“你们是他的同学?”
“对,我们一个宿舍的。”沈浪从旁边拿过来两把方凳,两人坐下来。
“你们这同学是不是不要命了,怎么喝这么多的酒,有什么想不开的,非得这么折磨自己。”医生不停地摇头,很无奈的样子,“现在的孩子真的不知道怎么了,心理太脆弱了,一般能把酒喝成这样的,无非这几种可能,一种是为情所困,另外一种就是兄弟反目成仇,最后一种是补考不及格,一般为情所困喝成这样的居多。”
医生见多了这样的病人,已经分门别类总结出经验了。
“我这同学都不是因为这些原因,他就是太开心,所以喝多了。”沈浪拿出烟,走到医生跟前,给医生发烟。
“这里不允许抽烟,你赶紧装回去吧。”医生皱起了眉头,盯着盼望看了看,“不是因为这些原因,那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无缘无故喝成这样,开玩笑吧。现在的年轻人真不拿生命当回事,酒这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小酌怡情,喝多伤身。”
沈浪把烟装回口袋,重新在凳子上:“他跟朋友喝酒喝开心了,他平时酒量很好的,从来没有喝多过,新疆人,白酒一斤半,啤酒随便灌,谁知道今天突然就成这样了。”
“千万别这么说了,还有人说酒是粮**,越喝越年轻呢,那都是骗人的鬼话。”医生面带怒气,完全能理解他说话的口气,他也是为了年轻人好,“再好的酒都会喝死人,古代人爱喝酒,那是因为男人经常下地干农活,喝酒是为了缓解身体的疲惫,提神解乏用的,现在都把酒当水喝,又不下地干活,酒精也没办法挥发出来,那不就出事了吗?”
“那国家就应该限制酒行业,不能让酒残害百姓。”张扬跟着说了一句,长时间直着身子坐着,开始有些难受,不断地调整坐姿。
“那是国家的事,我们普通老百姓管不着。”医生瞪了张扬一眼,然后说,“你们同学酒精中毒,而且很严重,以后最好别喝酒,要喝就少喝一点,要是再喝成这样,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躺在这里了,估计就要往大医院送了,我们是没办法医治的。”
“好的,医生,等他醒了,我一定给他说。”沈浪笑着起身,给张扬挤眼色出去抽烟,又对着医生说,“医生,现在闲着没什么事,一块出去抽根烟吧。”
“你们去吧,我不去了。”医生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年轻人,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少抽为好啊,现在的年轻人轻则喝酒抽烟,重则溜冰吸毒,怎么就不一些好习惯呢?”
时间过得很快,已经凌晨四点多了,他们站在校医院外面,手里拿着烟等待天亮。
急诊室的医生给盼望重新换了一瓶药水,这瓶药水能坚持到天凉,于是他便伏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噜,熬夜确实不是一件好事情。
夜晚的虫鸣声此起彼伏,渐渐吹起的风夹着水雾开始弥散在空中。
“沈浪,我发现你最近变化挺大的,你是受什么刺激了?”张扬突然问沈浪,很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突然改变了。
“我能有什么变化,还不是跟往常一样。”沈浪坐在台阶上,眼神深邃,谜若星海。
“大一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像你现在又是想着摆地摊做生意,又是给自己制定规划,真的变了。”
沈浪转过头看了看张扬,然后说:“暑假的时候我去省里找同学玩,给梁琦打了电话,她叫我去她家转转。我当时想都没想就去了,去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太渺小了。我花了一百多块钱买了水果和礼品,心疼了好长时间,可到了她们家,竟然拿不出手,你知道吧?”
“她们家住的是别墅,装修豪华,车库里停着奔驰和宝马,我当时就觉得很自卑,我凭什么找梁琦做女朋友,我压根就不配,你知道吗?和梁琦她爸坐在白玉做的圆桌上吃饭,她爸是公司的老总,手上有好几个项目,他问我学习怎么样,未来有什么规划,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当时就想着一定要努力,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的家庭情况都一般,只能靠自己改变。梁琦并不是给我炫耀,她是一个好女孩,男孩子性格,她爸妈对我也很好,从来没有看低我,可他们越这样对我,我越觉得不舒服,你能体会这种感觉吗?”沈浪神情复杂,这件事对他的触动确实很大。
“梁琦她们家专门有个院子养了好几条名贵的狗,我只记得有藏獒和牧羊犬。我们在省里连一套房都买不起,还能有什么资格爱上一个专门给狗买房的富家女。所以还是努力吧,我给自己定下目标,以后一定要过这样的生活,即使这个梦想再怎么夸张,但也要有理想,有了理想,你就知道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沈浪又点上了一根烟,东边的天空已经开始泛白,云雾开始慢慢散开,白色的天空渐渐发黄,之后变成橙色,直到后来万道金光从云层里钻出来,染黄了两个年轻人的脸,他们手中的烟头化成流星从空中坠落。
天亮了,崭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走吧,咱两去小东门师生餐厅吃点早餐,再给盼望带回来。”沈浪从台阶上起来,用手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兄弟,一起努力吧,世界不属于我们,但我们要努力改变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