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程婉瑜呆立在哪里,一时想不出来应该应对什么。难道要承认自己是因为被他前一世的传闻恶心到了?
见她木然的表情,石峻自动当她默认了。想到一会儿程幼之又要跑回来,当下是趁着这个机会与她说两句话才行。
“你为什么要你的小叔子来我这读书?”程婉瑜注意到,石峻说的是我这而不是我们这。那也就是说,在石峻的潜意识里这个人是把自己当成清风寨的主人的。
“我小叔学问很好的,我不想耽误了他。崔家的面子薄,又没有能力去淮州府。我就想到了你,应该可以帮我的!”石峻明白过来,显然这丫头是自己揽过来的事儿。
他就不明白了,崔家都这样对她了怎么就不能清醒过来呢?
“你知道崔西敏都干了什么吗?你这么死心塌地为了他,你觉得值得么?”石峻的话问的程婉瑜一愣,随后笑着说道:“当一日和尚撞一天钟。哪天我不是崔家的媳妇儿了,我就不会管这件事儿的。可如今崔西政喊我一声二嫂,我就要管他的。”
程婉瑜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还能说什么,说多错多漏洞多。这厮可不是一般人物,万一哪句说的不对劲了可了不得。
石峻没有再问,只是说起了其他的小事。问了问程婉瑜在崔家的生活,见她一副怡然自得很享受的样子更加不忍心开口说出真相了。
“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这么冷的天,怎么还要打着赤膊练拳?”程婉瑜岔开话题,引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石峻表情舒展开,心情大好起来:“我自七岁开始,每日都会打着赤膊练拳。没有酷暑没有严寒,都已经习惯了。”
顿了顿,他端起茶杯慢慢的送到唇边。挡住一抹冷笑:“这点伤不碍事,早就好利索了!”
程婉瑜点了点头,瞥见八哥已经跨进了院子。看他的表情,事情应该办理的十分顺利。
从青山寨离开,程婉瑜忍不住套兄长的话:“石峻家里好奇怪。全寨子都是亲人,为什么把他当成异类一样?还有他身上的伤,还有身边伺候的人都不正常。八哥,你们认识这么久,你见过他的爹娘么?”
程幼之骑着马,正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这会儿妹妹开口问话,反应过来苦笑道:“他很少会说家里的事儿,不过我也多少知道一些。他的身份很特别,养在老祖宗身前与石当家并不亲厚。至于清山寨的人,大多也对他十分的惧怕。所以嫌少往来也是有的!”
随后他美滋滋的笑道:“那个先生见到童咏,一下子就明白是谁的人呢要来了。不仅安排了最好的客房,还说随时都欢迎崔西政去上学。”
以前他以为石峻是在青山寨不受宠,今天才发现这分明是太有地位了好不好。
程婉瑜懒得去搭理她八哥的白目,连她坐在石峻的院子里都能感觉到不对劲。他随着石峻的亲随走遍了青山寨,丝毫感觉不到一丝的不寻常是不是有点太迟钝?
如果七个亲哥哥中哪怕有一个人会有五哥那样的城府,也不至于在父亲去世之后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有些事情,还得慢慢来。程婉瑜眯起眼睛,所有的过往都在自己的脑子里。不担心,不害怕,自己可以将一起改变。
回到了西凉河,程婉瑜笑着将八哥程幼之请进堂厅。然后就在平婆与崔明的感激与兴奋中,程幼之递给了崔西政一个木牌。
这个木牌就是青山寨每一个男丁入学的时候,交给先生的名薄。挂在身上随意出入青山寨,即便是客人也是青山寨的座上宾。
崔西政眼睛红红的,说不出来此时的心情。他看着眼前这些人的表情,母亲的欣慰、父亲的期盼、大哥发自内心的高兴、大嫂的如释重负、大姐的阴晴不定、二嫂的鼓励。
没错,二嫂是在鼓励自己。他更清楚,如果没有二嫂自己也不会有这个机会。大姐总说娘亲偏心,说二嫂是蛇蝎心肠。可在他看来,自从二嫂进了这个家,这个家就更有盼头了。
崔西月不高兴,她十分的不高兴。她要把这一切都写给二哥,让他看看这个女人有多么的不守妇道!
自从三弟崔西政离开家里去了青山寨读书之后。程婉瑜就成了崔家的大功臣,加上之前她娘家帮着秋收。两件事儿合二为一,程婉瑜彻底的神气起来了。
如今连置办年货的事儿,都交给了程婉瑜全权打理。这让她怎么好意思开口,也要跟着去集市上逛一逛?
程婉瑜坐在烧的有些热的屋子里,手上不停地掂量着平婆送来的银子。心中苦涩,第一次发现有些事情不是你知道最终结果就能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的。
这是表哥秦守亲自送来的第一笔分红。十两银子在寻常人家可以赚一年了,他们家赚这笔钱不过月余。
不仅崔家人上下欢呼,就连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凑一份。可她清楚的记得,上一世就在过年不久之后,事情东窗事发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过了年开春农耕。公公崔明突然得了风寒,加上因为当初被程家人打成重伤引发了旧疾而卧床几日。
当初的程婉瑜每日都沉浸在崔西敏家书这件事儿上。她没想到崔家上下全都背着自己与崔西敏私下有书信往来,更不能接受崔西敏与曲大丫连孩子都有了的实情。
所以当她非要闹着做一个贤惠妻子,将心腹丫鬟都撵回娘家的之后。她突然厌恶起伺候公婆,尤其还要给卧病在床的公公送饭熬药。
恶从心中来,瞬间的想法立即付诸于行动。她把公公杀死了,就为了可以亲眼再看一看崔西敏。
然后崔西敏也回来了而且是一家三口,把她当作外人当作不存在当做透明一样过起了日子。
随后表婶东窗事发自尽了,秦守卷着剩下的钱跑的无影无踪。
崔西敏就算是查到事情的原委,也只能干看着这个家落败下来。
紧接着她拿出了自己的银子,接济崔家老小过日子。这才让崔西敏不得不低头,同意带着自己去了奉城。
如今程婉瑜知道自己不会再去杀害公公。那么崔西敏不回来,自己又如何与他斩断这份婚姻呢?
崔家再次落败,自己又怎么忍心逃离开来?
如今十两银子的分红就在自己手上,怎么才能说服平婆将那笔钱要回来?
到嘴里的肉吐出来,谁会愿意?可自己又不能说出真相!想来想去,怎么都找不到方法。
阮三娘一天三趟跑到程婉瑜这边,明言暗示都是要她快点去准备年货。崔西月更是在家里头叫唤,说自己拿着钱揣兜里不办事儿。
程婉瑜好歹当了几年的家,就这么点东西用得着提前几天拉着大家一起买?
直到腊月二十二,她终于将打算告诉给了家里人听。
阮三娘没了脾气,平婆眉开眼笑,只有崔西月不明就里。
“咱们家向来是没有规矩。我跟你爹从前家里穷,根本就没有那些个讲究。平时都是提前买好了年货,杀了鸡鸭冻了鱼,就等着年三十儿一过就行了。”平婆笑呵呵的说道。
程婉瑜当然知道崔家这些莫名其妙的讲究,那就是过年的时候最随便了。
腊月二十九这一天祭拜祖宗,然后全家傻吃苶睡直到正月十五。
崔家女人的习惯是,在小年前后包饺子蒸馒头。然后一直吃到正月十五,而且是每天大鱼大肉随便吃。
当年程婉瑜吃的直上火,想找点白菜叶子那都没有。
这些习惯都是那些乍一有钱的人家能做出来的,崔家居然做了一辈子。
这一世程婉瑜就算再纵容他们,也不会让他们将最基本的规矩给弄乱了。
“我们这样一辈子了,我们崔家的规矩。凭什么按照你们程家来,我们又不姓程!”崔西月照例第一个站出来反驳她。
这些最基本的改良,程婉瑜已经实现与平婆说好了。虽然平婆也是一百个不愿意,说那些讲究都是富人家才有的。他们不习惯,过年就为了吃点好的每天不操心的过日子。
可程婉瑜抛出了一个母亲的底线,那就是她的孩子的前程。
按照程婉瑜的说法,崔西敏与崔西政兄弟二人都会在外面建功立业。将来崔家也不会是普通人家,到时候一点不准备不改变不是让人笑话么?
崔西敏倒还好,崔西政是要入朝为官的。如此的‘不守规矩’‘洒脱’,用脚指头想想都不太合适吧。
而且程婉瑜一直都没想明白,当初自己怎么就适应了呢?后来一直认为是崔家突然遭此大变才会如此,现在想想似乎他们一直都很随意。
程婉瑜始终觉得,这也许就是她唯一一次能够跟崔家一起度过的年。
能做的能改变的,尽量去尝试。如果有一天,她离开崔家,有些人不会见有些事不能做。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一次。
没有公公崔明的死,崔西敏就不会回来。一年之后,她自请下堂。届时,拨开云雾见青天。
她会以另一种方式去保护他们,但绝对不再是崔西敏的妻子。
PS:
是不是觉得有些乱?女主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看不出来哪里是宠文,看不出来哪里腻害?
那是因为女主还没有适应突如其来的改变,时而强悍时而包子。
再等一下,她慢慢找到感觉,敌人来了,她也要振作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