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舒惊诧于小姐的单纯,更惊慑于柏明湛的阴狠无情。
她抿紧唇沉默又心疼的看着稽明珠。
为何罚所有人?因为他们都没有挡住小姐你进如心阁啊!
被老爷和夫人如珠似宝捧在掌心没有受过一丝委屈的小姐,竟是嫁给了这样一个阴狠可怕的男人,雨舒的心忽然沉重的透不过气来。
柏明湛错开稽明珠,或者根本视她为无物,沉寒道:"四十。"
四十,四十!稽明珠陡然明白了一切,不由脸色涨红,气的身子颤抖连连。
竟是因为她多了一句嘴,他竟然让所有人自抽四十!
这哪里是惩罚下人,分明是打她的脸,这个男人竟然这样对她!
柏明湛冷声说完,大步而去。
殳竹对着柏明湛的背影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是”后,扬手而起,毫不犹豫的朝自己脸上扇去,清脆响亮,力度之狠只一下就唇角泛出了血丝。
紧接着是舒颜,身后的人一个跟着一个,沉默无声的挥手自掴,啪啪的耳光声落在稽明珠的耳中重如擂鼓,更似抽打在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灼痛,也让她彻底的明白了她选择了一桩怎样的婚姻,一个怎样的男人。
廊下的琉璃灯散发出璀璨金黄的光线,映在稽明珠静美高雅的脸上却是惨白死灰,她咬唇站在那里,身子瑟瑟颤抖,羞、怒、气、惊……各种情绪剧烈交织让她忘记了所有的礼节与矜持,她冲了柏明湛离开的方向尖利的高声质问,"柏明湛,你太过分了,你既然娶了我,为何要这样对我?"
苏晗有些头疼的瞪着穆老爷子,面对老爷子一脸装傻的表情,苏晗郁闷的想撞墙,为什么身边的人都是一肚子弯弯绕,不按常理出牌,这让她这个直肠子的人怎么活?
苏晗深吸一口气,缓了声道:“外祖父,昨儿晚上你是什么意思?让柏三半夜三更的又是跪又是闹的,就差敲锣打鼓的告诉左邻右舍,柏三娶亲了,你老心情很不爽,要狠狠的替外孙女抱不平削那小子一顿是吧?你是嫌弃外孙女命长,巴不得人人都拿唾沫星子将外孙女淹死是吧?”
老爷子听了苏晗的话不由眼神闪烁,心虚的小声嘀咕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不过就晚开了一会儿门,谁知道他就跪上了,我也没想到他会那么冲动……至于左邻右舍,晗丫头你不用担心,左边那家前几天就将院子卖了,新主家还没搬来,右边嘛……”
老爷子说着瞥了苏晗一眼,“反正你也不打算回头了,所以,昨儿晚上不算事儿,没什么外人知道……”
老爷子嘴上这般说,心中却在怒骂蒋项墨,兔崽子,龟孙子,好好瞧瞧,你不稀罕我外孙女,自有那磕头哭求的,不知香臭的东西,有你后悔的时候。
想到此,老爷子不由的郁闷起来。
柏三那小子倒是个靠得住的好孩子,对晗丫头眼见的是生出了真心,只可惜他爹那个老狐狸不是个好相予的,心深似海,野心勃勃,所图大着呢。柏知府这个位子可不是他仕途的终点,柏家的三少奶奶那个位子更不是随随便便哪个女子能坐稳的,他的晗丫头不合适。
相比较来说,蒋家虽然看起来乌烟瘴气,在政局上却是清白,蒋兔崽子虽年纪轻轻,却是沉稳练达,前途不可限量,不论是为了晗丫头考虑,还是为了子熙,蒋二都是最好的人选,只可惜这两个冤家……
老爷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苏晗看着老爷子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不由的撇了撇嘴。
她就是不明白,外祖父明明就没考虑柏三当他的外孙女婿,为何总是要给柏三一种错觉,好像老爷子一直在考验他,愿意给他一个机会,整的比真的还真,却一只将柏三当猴耍……
苏晗盯着老爷子冷不丁道:“老头,你既然心中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为何还一再欺骗他误导他,虚伪卑鄙无耻!”
老爷子正在喝茶,被苏晗猛的这么一问一骂,不由的一呛,面红耳赤的咳嗽了好半天才怒目道:“死丫头,我看你是嫌老头子我命长,想气死我是吧……”
见外祖父左顾右盼就是不肯言归正传,苏晗垂目苦笑了一声,便打定主意将柏三这一篇彻底的揭了过去。
要说她对柏三没有一点感觉那是自欺欺人,毕竟柏三那样风姿绝俗又傲娇多金的帅哥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可是要说多么的刻骨铭心、伤心欲绝、寝食难安、非君不嫁,却是还远没有到那一步。
一句话总结,柏三是她两世为人第一个有感觉的人,这是一段无疾而终的初恋萌芽,朦朦胧胧,还没开始,那芽就夭折了,没有伤痛,却淡淡感伤。
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好比本来有一个玩具,它暂时没有主人,一直由她保管玩耍,忽然一天那玩具真真正正的属于了另外一个人,终归有一分失落和不甘,但这个玩具不属于她,失落过后她就释然了。
整理好了心情,苏晗将那红本的账册和盈利的银子一并带去了品茗轩。
因雨雁的死,逸品轩的生意遭受了不小的影响,老板已经关门回老家了,一直与逸品轩有竞争关系的品茗轩渐渐的红火了起来。
在这个容易生是非的节骨眼上,苏晗本来是想让花草直接将东西送给柏明湛,可关于养生堂的事她还没有与柏明湛细说,再说刻意回避反倒显得是她放不下丢不开,苏晗想了想,还是亲自约了柏明湛去养生堂,因子熙闹着要吃玉露丸子和桂汁灌藕,苏晗便先带着子熙去了品茗轩,打算母子二人吃饱了,再去养生堂。
子熙喜欢看热闹,苏晗便没有要包间,寻了二楼靠窗户的一张桌子。
这边刚刚点了四菜一汤外加子熙喜欢吃的两样东西,让花草和小容也一并坐下,一桌四人才拿起筷子,楼梯上自下而上走上来两个人。
为首的身穿深紫色暗金长衫,墨蓝卷云纹缀珠官靴,身材峻拔魁梧,眼神坚毅威严,见了苏晗四人,那人微微一怔,脚下的步子顿了一顿才下定决心般的朝苏晗这桌走来。
苏晗正奋力的对战一盘酥皮辣子鸡,那尖椒红艳诱人,鸡块香酥松脆,她吃的满嘴流油,鼻尖冒汗,一张芙蓉面愈发显得娇艳恍人。
“蒋大人!”子熙率先看见蒋项墨,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又瞬间暗淡下来。
自知道他爹娘宁愿以银子结算恩怨也不肯破镜重圆,这孩子就自发的将称呼由蒋叔叔又改成了蒋大人。
蒋大人?苏晗猛的抬头,就发觉一张黑脸小山举步威压了过来。
对上那沉深如无底洞的一双剑眉厉目,好似要跟她寻仇,这货不由的口内一慌,一只鸡骨头还没有吐出来,就被她整个吞咽了下去。
“咳咳咳……”苏晗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捏着脖子捶胸顿足,口内含糊不清道:“骨头,骨头卡住了,水,水……”
花草急忙倒了杯水给她,苏晗仰脖子灌了一大口,拍着胸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这番动作虽粗鲁豪放,效果却不亚于西子捧心,引得邻桌几个男人频频看了过来。
子熙和花草三人立刻垂首埋头,他们绝对不认识这个丢脸的女人,绝不认识!
蒋项墨却是对着苏晗有一瞬的恍惚,鬼使神差的盯着苏晗看了起来。
对面的女子,桃红色琵琶短襦,碧玉色折枝堆花襦裙,青丝如瀑,肌肤胜雪,修长的腰肢不盈一握……海棠面,牡丹姿,却又比海棠柔弱三分,比牡丹艳丽七分,特别是她那双大大的水眸杏目,清澈澄亮,不经意的对着人望来波光潋滟,慑人心魄。
蒋项墨只觉的他的心陡的一跳,连呼吸都不受控制的紊乱了起来。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深深拧眉,与苏晗的目光匆匆一遇,触电般的,他转过脸去,却是一眼看到四周不少男人正惊艳的望着苏晗,一副副令人恶心的垂涎之态。
这个招蜂引蝶的女人!
一股无名怒火腾的就自蒋项墨心底蹿腾而出,鬓角的青筋一瞬间剧烈的突跳了起来,那目光更如出鞘的利剑,森冷威寒杀意浓浓,直将刚刚起了色心的男人惊的纷纷结账逃离。
还有那些有色心没色胆,只拿眼角不断偷瞄的主儿,磨磨蹭蹭的不肯离去,却被眉眼通挑的季小三用恶狠狠的眼神一个个瞪的他们坐不住离去,完胜后,季小三不由讨赏似的瞄向小容,只可惜小容眉眼未抬,只把季小三恨的肝疼。
眨眼,整个二楼只剩了苏晗这一桌,看着忽然空荡荡的楼面,苏晗愕然道:“出了什么事了,怎么都走了,咱们快结账走吧?”
看看还没怎么动筷子的菜,这货一脸的惋惜,“浪费是可耻的,咱们打包带走吧?”
看着爷黑的没边的脸色,季小三一个踉跄差点跌下楼去,我的苏娘子哎,你真高,真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要将爷生生气死的节奏啊!再说你节省成这样,你那一百多万两银子这辈子还能花完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