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府的事已办完,此刻,郡主回来,曹氏、幺姨娘也跟来了。
丫头子进来给众人报说太太回来了,那会儿她们刚到院外,却被意玲珑绊住了,是郡主看见意玲珑从树上下来,特特地“邀请”她跟自己进院,好查实事件经过,问清道理,好给北府交代。
意玲珑巴不得郡主那样安排,一副称心快意的样子尽挂脸上。
曹氏觉得如此不妥,反劝郡主说,此时夜已深,鉴于这丫头为人处世狡诈狠毒,心思极坏,建议不要让其入内,免得伤及孩子们和客人。
郡主有自己的顾虑,说近一二日府中发生太多事了,东、北二府终日不宁,不希望西府也陷入困局,能言明清楚便言明清楚,因如今不光牵扯西府的女儿庒琂,还牵扯五丫头的生日。
实是为西府着想。
曹氏的意思是明日再查也可,那时天光白日的,再纠集得力家仆在旁,万事安全,想如何问都不怕出岔子。曹氏怕说不动郡主,又转向幺姨娘,给她说:“六姑娘、七姑娘还小,歹毒的事怎能沾染她们的耳朵?就是安全而言,也该避及的呀!”
这话说到幺姨娘的心坎上去了。
正在这时,里头的人:庄璞、庄玳、肃远、张郎、曹营官、庄琻赶了出来。
见到太太们在门口说话,庄璞示意跟旁的人停留一二步,他先去迎接。
郡主看到儿子出来,弃离曹氏,对儿子庄璞怪道:“我叫你将弟弟妹妹送我那边去,怎往你这儿来了。”
庄璞给太太们作揖,应过礼,扫视一眼意玲珑,再回话道:“太太息怒,我这不是觉得近么?想是过会子太太回来问查,须得查到下夜,若在太太那边,眼目众多,会引得府中知道,令她们人心惶惶,再说,老爷知道了不好。我就决定往我这边来了。”
郡主气焰难消,待出口责骂,幺姨娘赶紧扶住她,劝道:“太太,璞儿也是有孝心。请太太别怪他。太太说的也没错,如今天时深晚,不然,查问事宜且等歇一晚,明日再问。太太觉得可好?依这么问,免不得惊动到老太太,老太太知道了,叫她长夜半宿如何歇呀!”又问庄璞:“你们的客人送回去不曾?”
音未落,肃远、张郎、庄琻等人走了出来。
庄璞回答:“肃远和张大兄弟还在。大家伙可不是等着出结果,好安心回去呢!”
庄璞说毕,肃远、张郎、曹营官几人上前,给太太问安施礼。
庄琻切切诺诺在后头,要来不来的样子。
曹氏见庄琻,赶紧上前拉住她,道:“你妹妹呢?”
庄琻微微转头,向里头:“里头呢,五妹妹吐了一炕,帮敷儿照料着。”
曹氏“哎哟”声,掉头对郡主道:“太太,五丫头吐了呢!我说什么来着,今夜不好问,人都这样了。就依南府的说,我们明日再来。”随后,朝院里叫唤庄瑛。
不多时,庄瑛和自己的丫头,并庄琻的丫头万金走出来。
曹氏见了,道:“我来接你们回去了,省得被这些个不要命的土匪绑架了去。都跟我回去吧!”又给曹营官递眼色,曹营官踌躇不肯走。
说着,曹氏先朝郡主端礼,也管不得郡主表情如何,想说什么,她自顾端礼,再去拉庄琻、庄瑛要离去。
庄琻、庄瑛姐妹不敢违抗。
看这几母女要离去,郡主想呢,她们平日跟篱竹园不和,此刻想避开,为安全着想也是有的。
可是,她们走了,这怎么继续查实盘问?庒琂去北府取酒,可不是跟庄琻那二丫头去的?庄琻走了,叫琂丫头如何说?
于是,郡主说:“二丫头等一下。”
庄琻立住。
那会儿,曹氏狠狠拿捏住庄琻的手,微微发抖,替庄琻应答:“太太,有什么话,我们明日细数的问。我稍后回去,先替你查问个明白。”
郡主摇头,道:“怎是替我?横竖犯到你们北府去的。是你们北府的事儿。太太既然一心想明日再办,那就明日吧!”
其实,郡主是想证实一下,庒琂是否与庄琻一同去北府取酒。若是庄琻承认,属实,那北府篱竹园扣押绑住庒琂,可就难以说得过去了。
见曹氏这样急着要走,郡主还想到:曹氏怕祸联自己,败坏北府名声,想回去想法子避开吧!
此处,郡主没点破曹氏,又对意玲珑道:“你太太说回去,等明日来问。你意下如何?”
意玲珑笑道:“就这会子功夫,早问得清楚明白了。你们一来二去,说些不相干的,这才没明白的。”
如此不敬的话语,也敢说?
郡主很是愤怒。
幺姨娘喝道:“放肆!你这是对谁说话?”
意玲珑闭口,也觉得出言不逊。
曹氏冷冷一笑,白了意玲珑一眼,拉住庄琻、庄瑛走。
庄琻很是不舍,不断回头看,她看的不是别人,而是肃远。
曹氏母女走后,郡主冷静一会儿,最后道:“既这样,都散了吧!只是今日五丫头的生日过得不像样了,要是老爷回来知道,不知得气成什么样。这也不打紧了,倒叫肃远和张大少爷看笑话。”
肃远和张郎上前作揖。
如今,曹氏离去,这局盘问如何继续?若要问,就是进去盘问庒琂了。
意玲珑的意思很坚决,得问个结果来。郡主为难,道:“如今,我们该进去将琂姑娘绑了?还是将姑娘你也绑了呢?当众死了人,不论琂姑娘还是篱竹园、还是北府,都脱不得干系!贝子、张大少爷也在的,说是说不过去。”
因说到死人,意玲珑有些畏惧。
好在肃远道:“此事蹊跷,我们等府内查实再报官。若姑娘不放心,我这会子跟张大少爷出去找人来。只是,我好奇,你们院里丢失了什么贵重物品不成?若说丢了物件,又丧走人命,论起来这是一起盗窃、人命的惊天大案子了。姑娘执意,是现在查办还是等明日?”
肃远的言语,自然是倾向郡主的,他们是一家人啊!肃远是郡主的亲侄儿。肃远这般说,一则警告意玲珑,此事与她脱不了干系,出了人命,第一个要找的人必定是她;二则,提醒张大少爷,这是件家事,不要尽快传出去,不要报官什么的,先等府内查实再论;三则,安慰郡主,不要惊慌;四则,为庒琂争取时间,思想言语对策。
张郎附和:“是是是!大案子呢!得查个水落石出才得。”
张郎果然愚钝,听不出肃远的意思。
肃远看张郎那股劲儿,又色眯眯的样子瞧意玲珑,早知道他的心了,便道:“张兄今夜也别回去了。你我留在庄府,等明日事实真相查证。我们好一起拿办罪魁祸首,报到官府领功。”
张郎道:“爵爷说的是,该是这么着。”
有肃远和张郎作保,意玲珑想想也认了,心里暗念:明日就明日!还怕你们耍诡计对付我?大不了闹了事,我拍屁股一走了之,天下之大,怎能没我容身之处。
如此想后,意玲珑道:“好!明日就明日!但是,我有个请求,今夜,我要去守住那具尸体。想问,你们搬去何处了?”
说到尸体,众人懵住了。
庄璞道:“你这人心眼真多,死人还怕跑了?”
意玲珑道:“抓贼抓脏,她是我抓来的贼,没个脏贼在,明日我如何说得过你们?”
庄璞道:“姑娘,就算尸体在,你也说不过!未必尸体还来说:对,就是琂姑娘跟我去篱竹园杀那个什么母老虎!”
说呢,庄璞自个儿先笑了。多是讽刺意玲珑的意思。
意玲珑恨得牙痒痒的,“哼”的一声,转头调脚,招呼篱竹园的人撤离。
看意玲珑离去,众人略放心了。
幺姨娘安慰郡主道:“太太,忙了一日,你早些歇息……”
郡主怒道:“不行!”她率先进院,往里头走,直至屋里见到庒琂。她的身后,跟着幺姨娘、庄璞、庄玳等一尾巴的人。
入内。
郡主冷冷地望住庒琂。
庒琂和子素战战兢兢上前跪下,屋里留下的姨娘们也来端礼。
郡主对姨娘们道:“你们都回去吧!”
东府熹姨娘、西府的凤仙姨娘、北府的袁姨娘等听了,赶紧招呼自己的丫头出屋。
郡主没让庒琂起身。
等姨娘们走,郡主才缓缓走近炕边,因见庄玝腿脚横在炕沿,她用手推了一把,再坐下。
郡主压抑住怒火,只平静地对庒琂道:“我问你,你是如何得罪北府篱竹园的?如何让她绑了?还有谁能证明你没跟那死人是一伙的?”
此处问话,郡主明显不相信庒琂。
庒琂冤枉。
庄玳替她冤枉,连忙跪在庒琂旁边,帮求道:“太太,这不关琂妹妹的事。我们所有人都能做证。你不相信任何人,也该相信肃远的吧!”
郡主怒不可遏地道:“你住口!”
庄玳依旧奋力争驳:“太太要问清楚,好好问便是,可太太一回来,就指着妹妹这样说,叫旁人听了,还以为是妹妹跟歹人是一伙儿的。”
郡主道:“你怎知道她们不是一伙儿?你可跟去了?那死去的人,咬牙切齿的说是琂姑娘指使的呢!儿啊,你是聋了么?”
庄玳哑口无言,来来回回看郡主和庒琂,又求助肃远和庄璞:“肃远,哥哥,你们说呀,太太这不是冤枉人么!妹妹好心去取酒,就被扣上一个大罪名了呀!比窦娥还冤呢!”
庒琂哽咽抽泣,子素也跟着掉泪,没出言反驳。
肃远看着庒琂那般,很是可怜她,便再次作揖向郡主,道:“姑妈,真冤枉了琂妹妹了。望姑娘严查再怪不迟。”
郡主不好驳斥肃远,道:“我也没说是她呀!瞧瞧玳儿,自个儿先伏罪了。我就是问问清楚,怎么回事儿。今日我去东府一日,忙得焦头烂额,被急叫回来,也没听得篱竹园的说明白,这不是问你们琂妹妹么?给你这一闹,叫肃远贝子看见笑话没什么,叫张大少爷笑话,真是笑话了。”
张郎作揖道:“太太多心,我跟庄府兄弟,情同手足,府上出事,我的心跟你们一同的。请太太不要将我别同外人。”
这话,叫郡主心安。
郡主道:“琂丫头是修多大的福气,能得到你们这些人护佑。”又对庒琂和气地说:“才刚我问你的话,可想清楚?”
庒琂哽咽道:“确实如哥哥们说的那样,我跟二姐姐去取酒。没别的事,也没跟别的人有什么,更没有要对篱竹园做出不良之事。”
郡主道:“那如何证明呀?人家篱竹园亲手将你绑来,还说在篱竹园边上呢!大晚上的你们一块过去,怎没绑二丫头只绑你们主仆二人?你们怎去篱竹园那边了呢?北府酒窖不是在二院里么?”
庒琂半时无话可答,是的,自己私自回去探看酒窖,想救三喜,这话此刻能说?不能呀!而抄近路去酒窖,那是庄琻领去的,自己如何知晓酒窖在北府二院?
正这时,炕上躺着的庄玝,醉绵绵的说一句:“琂姐姐和二姐姐拿到金纸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