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子楼的夜晚,嘈杂不安定。
溥韶竹执意不走,要陪着糜阳度过这个难熬之夜。他不动声色的注意着糜阳的步子,谨慎的害怕他一脚踩空。身体的摇摇欲坠,应该其实比不上内心的震撼动荡。溥韶竹深知这一点,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想离开。
糜阳对那些器皿碰撞吵闹玩乐声充耳不闻,此时其实他耳鸣的厉害,眼前的景物也有些模糊。鼻子发酸,全身上下无一不在痛。肌肉,关节,脊髓,乃至灵魂。如果可以叫嚣,他一定会放肆的哭喊。可惜现在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连喊叫的力气都丧失了。
背叛,舍弃,五年来他一直以为得到这些的并不是自己。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原来一开始,自己就误会了和黎弥的关系。不,她甚至不叫黎弥。他听见姚远叫她叶辛,直到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她真正的名字是叶辛。然而此刻自己甚至还不清楚为什么五年前那个叫叶辛的女人会来到自己身边,如果她不是黎弥,那么显然她也并不是自己的继母。
糜阳的思绪很乱,步伐沉重,那条没有路灯照亮的狭窄楼梯,似乎正与记忆中景山别墅的那条深邃长廊融合。仿佛一些蒙太奇的片段,明明不是一处,却有惊人的相似感。
“糜阳。”
糜阳听见这个轻柔的女声,有些吃惊的抬起头。
梁悦站在自己家门口,她的身侧放着一个行李箱,双手捏着手提包的带子,笑容几分局促。
溥韶竹正巧也从楼梯口走了出来,“梁悦?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北京吗?”
“我申请调到苑江办事处工作了。”她的眼神转向糜阳,“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想回来的。”
“你爸好不容易把你办到北京去的呢。”溥韶竹嘀咕着,催促糜阳用钥匙开了门。
房间狭小,三个人一件行李把原本就不大的空间全部塞满。几人尴尬的坐在床沿上,互相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样了,找到了吗?”还是梁悦先开了口。
“找是找到了。”溥韶竹见糜阳无心回答,只好自己接了话,“可事情根本出乎意料,她根本不承认自己是黎弥,一定要说黎弥已经死了,就在那个坟墓里。”
梁悦心里有了数,“那姚远呢,他说什么?”
“他也说她死了。”溥韶竹气愤的要命,“他还带了个小孩,黎弥说那是他们俩的孩子,他们竟然都结婚了。”
“不可能。”梁悦脱口而出,忽然又捂住自己的嘴,看着溥韶竹惊讶的表情连忙解释,“我是……猜的,不过想来他们是串通好的。”
溥韶竹原本就有些不开窍,听梁悦这么一说,越发糊涂了,“你的意思是?”
梁悦咬了咬牙,“你想啊,当初糜家一倒,黎弥就假死脱身。这说明她也是不想跟糜家的事沾边,更何况是谁举报的糜家呢,当时除了她,估计也没别的人了吧。再说女人嘛,始终是要有个归宿的,五年间她发生了什么变故我不清楚,但结果终究她还是跟了姚远。”
“这倒也是,”溥韶竹顺着她的话一想,“看那小女孩的年纪,说不好是假死的当年就跟姚远……”
“别说了。”一直没有说话的糜阳,冷冷的打断了他们。
“糜阳,对不起啊,我们只是……”溥韶竹冲梁悦使了个眼色,“这么晚了,我们……”
“你先走吧,我在这陪他。”梁悦接过溥韶竹的话,“公司给我放了一周的假,我也没地方去,你在燕德有房子可以回去,我就在这陪糜阳吧。有个人照应着,也会放心点。”
“我想一个人。”糜阳却这样回答,他的声音疲惫,整个人都向后倒去,身体在木板床上碰撞出吱呀声。
溥韶竹最是了解他,当下也只叹了口气,随后替梁悦拿着箱子,走出了那间狭小的房子。梁悦原本不想走,但心念一转,又有了其他的想法,于是轻轻替糜阳关了灯,走出了那间房。
“你呢,有去处没,没有的话可以住我那。”
梁悦从皮包里拿出一只爱喜,用手拢着打火机免得被风吹灭,点燃它,深吸一口。忽然发现溥韶竹诧异的目光,无奈笑出来,解释道,“心烦的时候就喜欢来一根,我去宾馆住,你自己回去吧,不用管我。”
溥韶竹径直伸手将她唇上的那支细长香烟拿了下来,扔到地上用脚踩灭,“你不适合抽烟。”他只做出了这一句评价。
梁悦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等想起来想去骂回来时,溥韶竹已经拖着箱子离开了好一段路程,“回来,你拿我箱子去哪?”
“我送你去宾馆。”他的声音远远飘来。
梁悦听在耳里,忽然觉得溥韶竹也再不是当年那个到处惹祸的毛头小子。他和糜阳一样,都早早的走在了自己的前面,只留下一个背影。
所有的人中,却似乎只有自己,是真正一直没有从五年前走出来的。
地上的烟头火光一闪一灭,最终在夜风吹拂下,重重一亮,接而泯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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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提醒,是HE阿...是HE没错的~中间虽然会虐,但肯定是HE没错.
还有,昨天好几条留言写的很好看,很喜欢.希望大家继续来留言阿 ~~
PS:总有一章是专门为讲清所有事情而写,但并不是现在,故事是要慢慢讲的阿.希望大家不要急,耐心看故事~~~
小鱼啊,耐心点哦~(未完待续)